临走的时候,温母一定让沈既拾把买来的东西再提回去,不愿意让学生破费。沈既拾连连摆手,几乎是跟温让逃着出来,还是被塞了两个洗好的苹果,一瓶酸奶。
“阿姨像对小孩儿似的。”沈既拾看着手里的东西,不好意思地笑着说。
他们已经快走到楼道口,温让突然想起什么,对沈既拾说在这儿等我一下,转身跑回楼上。片刻后,他拎着一个塑料袋回到沈既拾身边。
“正好还剩一瓶,给你要来了。”
“什么?”沈既拾随口问着,往塑料袋里探头张望,温让打开让他看,是一瓶黄桃罐头。
“都放进来吧。”
沈既拾开心地小小惊呼一声,把袋子接过来抱在自己怀里,想了想,有些不好意思:“阿姨会不会觉得我很贪吃。”
“你晚上不就吃了盘饺子,一点儿也不多。”
天上难得有几颗闪烁的星子,隐隐烁烁,看不真切。夜风在这个时候褪了热气,从楼道微弱的倒灌进来,温让觉得很轻松。他觉得自己完成了很重大的任务:给温曛过生日,与李佳鹿见面,并且这个过程里没有扔下沈既拾一个人在家孤独的吃饭。这些明明微不足道的小事儿,这一刻却带给他莫名的安逸,仿佛近期都没有需要发愁的事了一样。
温让伸手感受了一下适宜的风,向前方小区的路灯歪歪脑袋,说:“走两圈儿么?散散食儿。”
路灯不算太明亮,每盏灯与灯之间都有些距离,沈既拾跟着温让,从光亮迈进模糊的昏暗,再从暗地里进入顶头的光明。远处的小花园广场遥遥浸染来音乐笑语声,温让说那里是大爷大妈们饭后跳舞闲逛的地方,有很吵闹的小孩子,被卖小吃的摊贩们吸引得到处乱跑,嘻嘻哈哈,很不知愁,肆无忌惮地快乐着。
散步的人三三两两,偶尔经过,并不密集,夏虫在隐匿的黑暗掩护下极尽生命之能的嘶叫,唯恐这一季夏天没有它们存在过的痕迹一般。沈既拾和温让,漫步行走在这些鸣叫里,有一句没一句,毫无边际地聊天。
“真的吃饱了么?”
“真的。我不太饿。”
“嗯。”
“刚才那只狗好大。”
“很胖的狗。”
“下午程哥给我打电话了,让我周一去他们公司先看看。”
“挺好的,你跟着程期能学到东西。”
“是。相亲怎么样?”
温让听着问题,转过头看着沈既拾突然笑了。他正站在路灯底下,头顶朦胧的灯光里扑楞着几只说不出名字的小虫,沈既拾与他对视,陡然觉得他在这光线底下看起来似真似假,仿佛是个虚无的幻影一样。
“突然笑什么,相亲很顺利么?”他忍不住追问。
温让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沈既拾问出这个问题时会笑起来,他有些像做了坏事,急于跟小伙伴分享的坏孩子,带着些刺激且小心的快乐,甚至有些小得意,用新奇的神秘语气回答沈既拾:“你能猜到么。”
“嗯?”
“李佳鹿,就是我跟你说过,上次跟程期吃饭见到的姑娘。”温让故意停顿了一下,沈既拾被吊足了胃口,才接着说:“她是弯的。”
沈既拾看了他一眼,挑起眉毛问:“那你要形婚么?”
“不。我没这个打算。”
温让的回答很果决,他歪身靠在路灯的柱子上,就这么盈盈地望着沈既拾。路灯光透过他茂盛的睫毛,在眼周映射下半圈儿好看的光影,覆盖住他的瞳孔。那双总是隐匿着扑朔雾气与迷蒙距离的眼睛,现在被裹在黑色的光芒里,给沈既拾一种清晰无比的感觉,那是喝醉了一样,轻飘且无所顾忌的松快,灵动极了,让沈既拾觉得这样难得的温让实在诱人的过分,需要做些什么,才能不辜负他轻松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