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桥没说话。
纪真宜握住他的手,“那天你说我心里不干不净,我还蠢得跟你解释半天,说我从来不偷鸡摸狗,心地善良。” 他当真以为谢桥谈过两个,也不如何记得他们那段荷尔蒙过剩催生的不太光彩的过眼云烟,“我心里很干净。”
他仰视着谢桥,“只有你了。”他从来就不敢用一份不纯粹的感情来搪塞谢桥的真心,没有真正放下他哪里敢跟谢桥说开始,“我说追你,就是想用一颗全是你的心换一颗全是我的心。”
谢桥和他对视片刻,又错开视线,“说得再好听,也得重新追。”
纪真宜骤然失笑,他把谢桥的手掌展开,将自己的脸埋进他手心里。谢桥感觉到自己手心渐渐湿润起来,而后是纪真宜闷声闷气带着抽噎地,“Je t'ai toujours aime小桥。”
从无法回应的当年,到苦尽甘来的现在,再到遥遥无垠的未来。
谢桥从银行大厦出来,天已经近黑,秋分一过,黑夜比白昼要更长一些了。他看见纪真宜戴个鸭舌帽等在外面,一见他望过来,笑嘴一咧,两只手跟着欢快地招呀招。
谢桥没走过去,纪真宜蹦蹦跳跳到他跟前来了。
谢桥没什么表情地注视着他,伸手摘了他的帽子,果然看到一个寸草不生的光头。
“干嘛剪掉?”
纪真宜腮帮子鼓一鼓,“太长了嘛,怪麻烦的,再有就是……借个意头吧。”他摸了摸脑袋,有些不自然的羞赧,又冲谢桥笑起来,“想跟你从头开始。”
之前长长的三千烦恼全斩断,就连烦恼都得是和谢桥的。
谢桥把帽子扣回他头上,兀自走到前面去了,“还以为你要出家。”
纪真宜绑好安全带,问他想吃什么。谢桥不吭声,纪真宜一个个试探着问,谢桥大致是这种脾气,他想要什么自己不说,要你来猜,你猜错了他要生气,你猜对了他就算心里美滋滋的面上也要装得生气,总之想方设法给人脸色看。
纪真宜觉得他无可救药的可爱,目光暖溶溶的几乎是溺爱地看着他。
谢桥置若无睹,纪真宜坚持不懈。
谢桥终于被看恼了,沉声说,“别看我了。”扫了眼屏幕,“程济棠有事找我,去酒吧随便吃点吧。”
纪真宜其实不太想去,他又想起那个无处不在的小歌手,虽说没什么攻击性,但总叫人心里不自在。
到酒吧的时候七点多,刚开始营业,客流不多,驻唱八点才开始,谢桥上楼找程济棠,把纪真宜丢在酒吧。
纪真宜坐在吧台好半天,Joey才发现这人是他,被他揭下帽子后锃亮的光头晃了眼,问他是不是疯了。
纪真宜把帽子夺回来。
“你看见没,那个大帅哥今天又来了。”Joey眉间郁郁,“他最近一直不来,我都不知道是老眼昏花了还是怎么?竟然对一个、啧,就明明哪都不怎么样的小孩看对眼了。人家对我半点意思没有,还一颗真心死活守着别人,怎么就……感情这东西,真他娘一失足成千古恨。”
纪真宜安慰,别气馁,你看我,就要去追你说的那个大帅哥。
Joey闻言摇头,“你算了吧,本来还有几分姿色,但就你现在这美妆蛋一样的脑袋……”他嫌弃地做出点评,“像个刚下山的土炮,帅哥看了都能给痿了,赶紧把帽子戴上吧。”
纪真宜听他说得夸张,虽说不至于低落,却也颇有些忧伤地意识到,头发长出来之前,他和谢桥在别人眼里的定位,都将是高冷帅哥和土炮光头了。
他点了几个平日里周琤玉常吃,他也觉得味道还行的几样菜,“宝宝辣可以做吗?”
Joey说你怎么尽整些新词,这又什么东西?
纪真宜置若罔闻,对着酒水单发牢骚,“你们是不有点太宰客了,外面一罐旺仔五块,你们卖五十!”
Joey正想说哪有傻逼来酒吧喝旺仔,就听纪真宜先是碎碎念“公主就该喝天价奶”又咬咬牙“给我来一瓶。”
纪真宜边等谢桥边聊天,Joey讳莫如深却又八卦地告诉他,周琤玉和程济棠闹翻了,因为程济棠要结婚了。
纪真宜舌桥不下,他虽然隐隐知道程济棠性向很直,但从来没想过他会结婚。周琤玉和他的羁绊太过畸形扭曲,过度的依赖迷恋和不动声色的溺爱纵容,怪异又和谐。他本能觉得周琤玉会一辈子都是程济棠的绕树藤,招蜂引蝶却又真心不移。纪真宜料想周琤玉可能已经疯了,怪不得一直联系不到人,十有八九在谋划怎么暗杀那结婚对象,电光火石间他已经想到程济棠婚礼爆炸的场景了。
他想着还是得想办法要联系周琤玉,怎么说也是朋友,正想问问Joey能不能联系上他。
Joey看着一侧,苦笑着说,“冤家来了。”别过脸不再看了。
纪真宜循着他视线看过去,是那个跟在小歌手后面的大学生,他一时间没心思琢磨Joey话里的意思,只想着这人在,那小歌手不也得在。
忙不迭跟过去,果然看见谢桥被杭舒拦住,谢桥皱着眉,又是那句,“你到底在说什么?”
小歌手眼里的光慢慢黯了下去,嘴唇都颤动起来,一双眼水红涟涟,我见犹怜,不敢置信地歇斯底里,“你真的忘记了吗?你在骗我对不对,你为什么不承认!”
谢桥说,“我早告诉过你,如果你不是在演戏,那请你去医院看看。”
杭舒简直经受不住他这几句话的重量,惨白着脸浑身一软,差点栽倒下去。
男孩连忙把他扶住,对谢桥的冷漠出离愤怒,眼睛圆瞪着,鄙夷又愤恨,“杭舒,别喜欢这种人了,他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