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只怪物的身影渐渐消失了。
陆见青收回了目光,转身慢悠悠地走进了西山村。
他才刚走进村子,脚步忽然顿了顿。
一道红光从他耳畔擦过,见没有攻击到他,趁着下坠的姿势瞬间折过身子,一口咬上了他的手腕。
陆见青低头一看,看见了一条颇为眼熟的红蛇。
红蛇两颗毒牙再次上下咬合了一下,似乎在疑惑嘴里怎么没有血肉的味道。
陆见青甩了两下手腕,看着红蛇的尾巴在半空中荡了两圈,冲着周围懒洋洋地喊了一声:“祝小姐,既然已经来了,怎么不出来打声招呼?”
旁边的树丛动了动,紧接着,祝娆从里面走了出来。
她不带感情地上下打量了陆见青一番,勾起一个冰冷的笑容:“陆见青,你居然还活着。”
陆见青把咬着他的手腕不松口的红蛇扒拉下来,耸了耸肩:“如你所见——”
祝娆把红蛇收了起来,冷笑了一声:“还真是祸害遗千年。”
陆见青慢悠悠地把后半句话补了上去:“如你所见,我现在是个鬼。”
祝娆被噎了一下,语气越发冰冷:“我管你是人是鬼,只要你我井水不犯河水,你怎么样关我什么事。”
陆见青“啧”了一声:“祝小姐,你这话就说得十分没有道理,刚才一见面就对我出手的人是你,现在说井水不犯河水的还是你——您不觉得您有点分裂吗?”
祝娆不想继续跟他扯皮,抬起了下巴:“只要你不打扰我的计划,我自然不会对你出手。”
陆见青揉了揉手腕,笑了:“我又不知道你来这里有什么计划,自然不能保证不打扰你的计划。”
他们都是第一批进入游戏的佼佼者,当初也没少有摩擦,他自认为对祝娆还是有两三分了解的。
她向来不能容忍有什么东西超出她的掌控之外。
祝娆现在嘴里说的好听,但如果不是他已经成了鬼,他敢肯定,祝娆刚才就直接抓住机会把他弄死了。
祝娆眼神冷了下来,也跟着笑了:“你可以试试。”
两个人对峙了一会儿。
“我倒是无所谓,反正我已经死了,再死一次也没有什么两样。”陆见青懒洋洋地勾了勾唇角,一向吊儿郎当的眼神难得整肃起来,“不过,你要是敢对林盛雪出手,我也不是很介意送你来跟我当同类。”
祝娆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样,嗤笑了一声:“当年我斗不过你,但你觉得你现在这个模样还能威胁得了我?”
陆见青冲她弯了弯眼睛:“能不能也总得试一试吧。毕竟你要动的可是我主人,我要是什么都不做,那不是很没面子?”
听到这句话,祝娆好像稍微有了些兴致:“哦?原来你就是林盛雪的牌灵。”
陆见青没有接她的话。
祝娆语气有些莫名:“想不到你这样的人也会甘心屈居人下。”
陆见青并不吃她这一套“哎,你这话可就说错了。像我这样能躺着绝不站着的人,有人愿意在我前面顶着我才开心行不行。”
祝娆要笑不笑地看着他,仿佛笃定他刚刚说的都不是真心话一样。
天已经完全亮起来了,西山村里的村民们三三两两地带着自己的工具走出了家门,过不了多久,就会有人发现村口的两个人了。
陆见青也不耐烦继续跟祝娆耗了,直接说:“祝小姐还有什么别的话要交代吗?没有的话我赶时间,就先走了。”
祝娆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请便。”
陆见青就半点也没有犹豫地离开了。
跟神经病交流久了,容易让自己失去正常的思维。
祝娆站在村口看了一会儿街上越来越多的村民,眉头紧紧地拧了起来,没有进去,转身重新上了山。
*
另一边宋婆婆已经把林盛雪按在了桌子前,给他递了一双筷子。
桌子上摆满了热气腾腾的早餐,包括一笼屉包子,一锅粥和几道家常小菜。
看起来精致的完全不像出自一个盲人老太太的手。
而且林盛雪可以肯定,在他醒来之前,他并没有听到厨房里有任何动静。
林盛雪看了一会儿桌子上的东西,悄无声息地放下了筷子。
宋婆婆正坐在门槛上摸摸索索地剥玉米,明明林盛雪这边没有发出任何动静,她却像是完全没有瞎一样,一双只剩眼白的眼睛准确地看向了林盛雪的方向,声音沙哑地关切道:“林先生,是饭菜不合口味吗?”
林盛雪看着她毫无神采的眼睛皱了皱眉,重新拿起了筷子:“没有。”
宋婆婆像是终于满意了,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重新转过了脸继续剥玉米。
林盛雪掰开一个韭菜馅的包子,立刻嗅到了浓郁的香味。
像是草木的清香,夹杂着淡淡的甜味,闻起来令人食指大动。
林盛雪的眉心拧得更紧了一些。
这个味道……似乎是昨天晚上山上尸体底下的水的味道。
林盛雪把掰开的包子丢回原处,开始不断地把桌子上的菜从一个盘子夹到另一个盘子,制造出类似于进食的动静。
宋婆婆凝神听了一会儿,像是很满意他的识趣,主动搭话道:“林先生,你们城里都是什么模样啊?远不远?”
林盛雪还在琢磨这些食物的成分,闻言随口答了一句:“不远。”
宋婆婆把手里剥好的玉米丢到簸箕里,叹了口气,喃喃道:“那可不对,城里离这里可远了。我家儿子从这里进城走了五里路,转了三趟车,花了两天两夜才到了地方。太远了,也怪不得他不乐意回来。”
林盛雪心头微微一动,顺着打听道:“您儿子是干什么的?”
宋婆婆像是思考了一会儿,迟缓地开口:“他原本是山那头化肥厂里的,后来被机器切了手,人家不要他了,他一只手也不好种地,就只能去城头里寻生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