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株果然去跪太庙了。
他儿时总觉得太庙里阴森,那些素未谋面的列祖列宗同异姓功臣被一道供在龛中,画像面目阴郁难辨,兼之久不通风,殿里徘徊着一股阴冷的霉腥味,跪久了,就直往两膝关窍里钻。
如今他敢冷冷地同画像对视了。
他的父皇和母后,也已经名列奉先殿二十八座神龛之中。一代帝后,生前离心离德,灵前的檀香却不死不休地,像蛇蝎那样绞缠在一起。
他心想,若是百年之后,他和太傅的灵位供奉在这里,恐怕也是这般。
赵株挨了打,不可置信混合着难言的委屈,如芒刺在背一般。自请跪太庙一举,与其说是诚心悔过,不如说是同解雪时怄气。
堂堂天子,被权臣逼得遁进太庙,三日不朝,着实不成体统。
这几天里,内侍不知进来劝说了他多少次。
“朕跪了几个时辰了?”赵株道。
“陛下,都二十八个时辰了,太庙里森寒,膝盖会受不住的。您虽一片诚心,但也要爱惜龙体啊!”
赵株双膝酸痛,的确有借坡下驴的心思,但心里总不是滋味,不咸不淡道:“朕前日里行事大失体统,辜负了太傅教诲,心里有愧,不敢起来。”
内侍急得团团转,又被他轻描淡写地轰了出去。
那厢门一关,这头他就一屁股坐倒在地,揉自己的膝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