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飞不理解无霜的意思。
无霜先反问他,“对于爱,一般有两种人,一种人喜欢给别人很多爱,另一种人喜欢接受很多的爱。”
“只有这两种?”
“是,别的感情可能并非如此,但爱一定是的。”
“你是哪一种呢?”
无霜微微地笑,“我不会爱上任何人。”
“那你之前是骗流明的?”
“是啊。”
阿飞好像听见有人走远,转头一看,只剩下风声,没有人影。可能听错了。
“有时候不是爱不爱的问题,是合适不合适。你和风逐雪很像,你们都是后者,对爱的需求远远高于因为爱别人而去付出。
所以你们总是很别扭,在吵架又吵不明白。你是不是觉得风逐雪很难搞?因为他正是要用这种难搞的方式来证明你的态度。他需要不断证明别人在无所保留地爱他,他自己给别人的爱却非常吝啬。
至于你,虽然我对你不太了解,可是我想你十年前还是他徒弟的时候,应该和若水姑娘很像。他给你在若水山塑造的快乐日子让你变成了有能力爱别人也愿意给予爱的人。
现在你变了,风逐雪一会儿需要你听话,一会儿又希望你不要丢失自己,你仔细想一想,这难道不就是你在下山前还没有仇恨的样子吗?他是想让你变回从前那个会给予别人爱的阿飞。”
阿飞神情有些僵硬,一时间除了看着无霜,不知道能说出什么。
他看不明白的问题,总有人能看明白。
阿飞尽管被父亲厌弃,可是在整个成长过程中至少有师父在,他没有颠沛流离,每天过得非常充实。
他要是真在街头流浪,谁还有闲心想缺爱不缺爱的,世上有多少人饭都没得吃,把肚子填饱就很高兴。
正是因为他衣食富足,生活安详,他拥有可以分给别人的爱和善意。当时风逐雪对他态度谈不上冷漠,就是淡淡的,他也不太在意。
经历变故后,阿飞多余的爱被消耗完了,他变得和风逐雪一样,整日为仇恨忙碌,等待着将施加在自己身上的痛苦发泄出去。
人心就长这么大,阿飞和无霜不同,无霜没有经历切身的仇恨,她长在柳刀宗,听从命令做事,等待死在刀下的那一天。她的心灵澄澈如水,自然没有爱恨。
但阿飞就像风逐雪说的,要么是爱,要么是恨,爱和恨都不彻底,犹犹豫豫,既没有将完整的爱分给别人的能力,又为了让风逐雪达成自己的目的,不惜伤害自己伪装出虚伪的爱。
阿飞可以一次次说服自己胜利就在眼前来缓解痛苦,但绷紧的弦或早或晚都会断掉,他以为身体痛苦和精神痛苦可以分离。
他高估了自己的意志力,低估了人性。
无霜见阿飞一直不开口,笑着劝他,“世上大多数人都是第二种,都需要别人来爱自己。这没什么不能接受,又不是因为没有爱就要死要活不要命。”
“我回不到从前的。”阿飞低声说,“我不可能变回从前那样无忧无虑,充满希望也不肯低头的人。”
“我想风逐雪昨晚大概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如果你还是十七岁,你不会做出讨好他的行为吧?”
“不会。我被他打得头破血流也不要委屈自己。”阿飞不知道想到这么,嘴角带起了笑意。
“就算你现在变了,那也只是因为找到了新的人生目标。这是好事。只要你好好表现,长老们都看在眼里,慢慢会认可你的能力。”无霜安慰他。
无霜是柳刀宗的人,她当然认为阿飞目前的精神支柱是为柳刀宗效力。
阿飞没有纠正她,“谢谢,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