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景伊从森宿风房间里出来愈发觉得心空落落的。
他回头看了一眼那氤氲着光线的窗户,可惜里面的景物都被窗帘遮蔽住了。
此刻的森宿风在做什么呢?
是躺在床上休息,还是……
还是和周礼酌进行所谓的“治病”?
“妈的……”
顾景伊不敢往下想了,心脏像是滚过了钉毡,扎满了一片密密麻麻的孔洞。
细细密密的痛感让他心脏缩了缩,顺着细孔涌出情绪,一颗心酸胀疼痛起来。
他转身往回走了两步,猝然停下。
地上的石头滚在青石板路上,在空旷的夜里,发出噶拉拉的细小磕碰声。
顾景伊眉头拧起来,眼睛一直盯着那个房间的窗户。
万幸,一直都没有关灯,可不关灯又能代表什么呢?
左右都是森宿风不要他。
选的是周礼酌。
他之前不止一次拒绝过森宿风,可那个森宿风真的让他招架不住,但……
顾景伊突然想起那天夜里,和抱着孩子的森宿风在超市里见面的场景。
修长挺拔的男人,白净清瘦,一身爽利的打扮,连气质似乎都彻底漂洗了个干净。
那天自己好像说了“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喜欢男的。”
还说了“我不可能喜欢你。”
那个时候的自己,要是知道现在的自己在森宿风门前徘徊而不敢进入,不知道会不会给自己一拳。
他突然坐在了路边的马路牙子上,脑海里突然想起来小时候的回忆。
小小的时候,家里大人都在忙事业,经常好几个月才回家,根本没有人这么温柔地抱过他——就像那天森宿风温柔地抱着那个孩子的状态。
那孩子是周礼酌的侄子,还“爸爸,爸爸”的叫森宿风,森宿风也不生气,还给他买奶片。
如果他小时候遇见的是森宿风那样温柔对待孩子的人,而不是不负责任的托管,估计他性格应该不会这么差。
顾景伊长长呼吸一口气,胸腔有明显的起伏。
他也不清楚为什么突然想起小时候,可他小孩时期画面就一幕幕闪现,因为长得好看,幼儿园制服又都是同一个款式,他那总会被当成小姑娘,天天揍跑前来“求婚”的小朋友,还故意躲起来不听童话课,上小学个子已经窜的很猛了,就敢和校外痞子打架。各种男男女女前来靠近……
因为经历的太多,比起女孩子,他更讨厌男孩子对他示好,所以之前对森宿风特别抗拒。
顾景伊甩了甩脑袋,让自己不陷于奇怪的回忆,再度拿出手机看时间。
屏幕上的时间显示0:48。
要见到森哥要到白天录制才行。
如果是早上八点。
那就还有7个小时12分。
也就是432分钟。
总计25920秒……
两万五千多秒,恍若隔了好几个光年,仿佛荏苒了几度岁月,让人怎么蹉跎得起。
顾景伊起身就往回走,手机响了,摸出来一看是陆金凤女士。
他没接直接挂了,回了俩字:[有事。]
陆金凤是个泼辣的女强人,被挂电话十分生气,默念三遍“是自己生的是自己生的是自己生的”,然后心平气和地回消息:[我和你爸刚回国,看到你上热搜了。]
顾景伊这边摁了俩字又删了。
主要是打人屁股这事儿一定瞒不住,瞒不住就不提,全当不存在。
陆金凤:[小森那孩子我们之前有点了解,其实本性不坏,人长得也好,不然之前也不会由着他跟你这么胡闹,但人家家里面已经乱成这样了,你最好别再给他添乱。]
“……”
说起来陆金凤可比他老子顾振峰开明多了,只是和顾振峰一样忙。
不接电话也完全是因为不想听见顾振峰顺着听筒传过来的咆哮声。
顾景伊沉默几秒,回复:[知道了,我还有事,有什么话明天录完影我们打电话联系。]
陆金凤急忙抢了一句:[这么晚了你要干什么去?]
[去添乱。]
陆金凤:“……”
退出聊天界面,顾景伊揣回手机转身就大步往回走,窗户没有关死,他手长脚长翻身一跃就进了屋里。
熟练得像是个邪恶勾当拉满的悍匪。
屋子里很安静,森宿风静静地躺在床上,清浅地呼吸声说明他已经陷入睡眠。
吊针已经拔掉了,针头皮管卷了好几个圈绕在吊瓶上,被挤在一堆东西里放在一边的桌面上,只是不清楚为什么不顺手挂回架子上。
床上只有森宿风一个人,顾景伊轻轻替他整理了一下被角。
终于,他忍不住俯身,叼住了那因为发烧而热乎乎的唇。
“哥哥,我等不到明天晚上了……”
浴室里咯吱一声,似乎是门扉转动的声音,但是戛然而止的很突然,似乎是有什么人用力扶住了门。
顾景伊摸了摸森宿风的额头,手心的温度已经没有那么烫了,他又帮忙整理了一下被角,才慢条斯理站起身。
他迈着长腿,几步就走到卫生间门口,刚绕过木门,就看见一个p股撅出来的小孩正奋力往门缝里挤,发现挤不进去,一回头——
四目相对。
“你……”顾景伊皱起长眉,狭长的眉眼凌厉,浑身充满了压迫感,他仰着下巴垂着眼看小孩,岿然得像一座山,这座高大的山一字一顿地质问:“你怎么会在这?”
被堵在卫生间的mini周礼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