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牧也到了度假酒店,临时要了间房。在车上凑合睡觉的日子他当然也经历过,可是现在不同往昔。他不至于在这种事情上亏待着自己。临下车前,他还是听池羽的话,打开了他的后备箱。
池羽简直是把七座的汉兰达当成两座的皮卡来开,后两排座椅一直是放倒的状态,扩了容的后备箱宛如一顶行动帐篷。在不同场合用的雪板、固定器、雪鞋且不说,梁牧也在里面还翻出来了睡袋和毛毯,干净的衣服,手电筒和简单的工具箱,一盒扑克,手机充电器,小型冷藏箱,放不坏的零食等等。池羽第一次载他的时候确实是说过,他这几年比赛训练各种场合,有时候赶上了,就在车里凑合一宿。
梁牧也是临时出来的,除了手机钱包,确实连换洗衣服都没带。他就随手拿了两件池羽的衣服。临关上后备箱盖的时候,他余光瞟见一本运动杂志,露出个边角。他犹疑片刻,就把那本杂志也一起抄上了。
既然有大把空闲时间,梁牧也索性打开手机研究起来工作。
速迈大中华区的郑成岭郑总已经把这次加拿大斯阔米什训练之行的安排发给他了,还把他拉进一个有各位成员的群里。
梁牧也把群里所有联系人的头像点开,一个个找过去,终于在一个白色头像上面停住,id一串乱码,名字是个看起来像拉丁语的单词,per_aspera。
Per aspera ad astra(循此苦旅,以达星辰)*。可只有前半句。他立刻就知道是谁了。
梁牧也十八岁就认识钟彦云,他发表的第一套和户外探索有关的摄影作品和第一部 纪录片里的拍摄对象都是钟彦云。
那个人在他眼里的形象比起运动员,更像是个吟游诗人。居无定所,很多年都没有智能手机,家里没有电视,不沉迷于抽烟喝酒聚会,只喜欢钻研攀岩相关的事情。他当然也不拘泥于社会的习俗礼节,经常一言不发就消失几个月之久,去深山里面野攀、露营、徒手攀,逢年过节也不会给任何人发祝福短信。
说称不上是朋友,因为他很难用世俗意义上的社会关系去定义他俩。梁牧也曾经很想跟他做称兄道弟的那种朋友,可无论一起野攀的时候他俩关系多近,一根绳子拴着两条命的那种近,他好像也不是钟彦云的朋友。也不单单是他自己,钟彦云似乎不是任何人的朋友。
是慕峰事故之后,他才懂得钟彦云的高明。往后三年,梁牧也就只做商业拍摄,他俩自然也就再无交集。和王南鸥们不同,钟彦云一次都没有挽留过他。
看训练计划这会儿功夫,老板黎向晚的电话又进来了。
接通之后,她先向他表达歉意:“这事儿赖我,郑哥通过朋友找了我两次,是我先告诉他你人正好在加拿大,也是我让他问的你愿不愿意接。昨天晚上我出门喝酒了,就没来得及先跟你通个气。他也是着急,可能挂了我的电话,就打给你了。我也知道你是去度假和陪你家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