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论声顷刻在人群中蔓延开来, 李家人的目光也全都焦距在江饮冬身上。
“城里来的公子哥把江冬子喊成了江老板?是我听错了还是他认错人?”
“我听李老汉说凉皮是从秦公子铺子买来的,江秀才和他走的近,难不成喊的是江立诚?”
有人笑了, “为了扯到江家,你可拐了好大一圈子。”
“那你说,咱们村里还有哪个姓江的?”
除了江立诚和江饮冬两家,的确没旁的人姓江。众人再怎么不信, 也不得不将视线放在江饮冬身上。
毕竟,江立诚还在桌上, 那公子哥喊着的人明显在门口, 如今更是朝立在门口的人走了过去。
先前喊江老板的年轻男子惊讶道:“还真是江老板, 没想到你和李秀才是同村人, 倒还没听他提过。”
那边李秀才已经笑不出来了, 看着江饮冬的眼神都要烧出火来。
江饮冬是什么身份,能让他好不容易请来的富商家公子主动上前搭话?
他们好不容易买到的凉皮竟然是江饮冬卖的?黄公子嘲讽他家上桌的凉皮难吃却去捧江冬子?
一口火气憋在胸腔发泄不出,李秀才气的快吐血。
江饮冬无视众人反应, 不卑不亢道,“这位公子是?”
那人一摇折扇, 笑道,“我姓黄,那日你去我家和我爹谈生意,我爹好一阵夸你,你走的早你没瞧见我”
其余人大惊,江冬子真的在城里开了凉皮铺子?还能去城里老爷家谈生意?
这可不得了啊,比李秀才在镇上还风光呢。
时辰不早了, 江饮冬和黄公子寒暄两句便告辞了。
留下一众人惊叹和各种揣测。
江立诚目送他家大侄子, 忽然一掌拍在自家儿子肩膀上, 把正在恍惚的江秀才拍的一个踉跄。
“你也去了镇上几回,是不是早晓得了,合伙瞒着我?”江立诚质问。
江连老实道:“饮冬哥倒也没想着瞒你,他不早就带了凉皮给我们尝了?当时娘还不信那是堂嫂做的。”
江立诚想想也是,自发为侄子开脱,“这些日子我们家也忙得很,我抽不出空关心他,想来他忙着准备,想等稳妥了再和我说。”
江连心想,堂兄聪明着呢,不是忙的没时间,是要防着她娘惦记。依他娘的性子,还真不能让她提前知晓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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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鱼自个在家中,听见村子里办喜事的热闹人声,
房间内寂静无声,他却如临现场,被那闹哄哄的声音,搅的心绪不宁。
江饮冬提过不止一次,想成亲意愿藏都藏不住,去人家里吃了一回成亲酒,是不是那兴头更足了。
魏鱼躺在床上摊鱼饼,双眼无神地望着新床顶上的床帐。
若是江饮冬不和他来那些弯弯绕绕,直接告诉他自己想成亲了,不想和他一条人鱼亲热了怎么办?
大抵不会。
他这些日子正防着汉子,还没让汉子占够了便宜,约莫不会和他撕破脸皮。
那就先装傻好了。
吃饱一天是一天。
入夜后,江饮冬回到家,洗去了半身酒气,躺到魏鱼身侧。
熟睡的人状似自然地蹭了蹭腿,江饮冬摸黑瞥了一眼,没做旁的。
江饮冬喝了好几杯的酒,这会心底发热。
秀才家贴着喜字的窗花,一派喜庆的氛围,只看那表面,换上自己和魏鱼,想想都让江饮冬嘴角弯出笑。
他爹娘走了后,这个小家来了意外之客,让他先前浑浑噩噩围着他人转悠的日子扭转过来,好似拨开迷雾,等来了个浑身上下都长在他心坎里的一条人鱼。
身侧又响起了窸窣的动静,两人心思各异,都没像往常一般,凑过去挨蹭对方。
李秀才家的方向传来离席客人的声音,提醒着两人那里进行着什么。
在魏鱼第四次翻身时,江饮冬滚了滚喉结,微哑的声音在寂静的屋内响起。
“你想成亲吗?”
身侧倏地一静,江饮冬默了会,没等来回应。
他那颗被喜酒暖热乎的心,慢慢凉了下来。
也是,他早该知晓魏鱼对成亲有所抵触。
不仅是条人鱼的缘故,还因他是个男子,若当成哥儿嫁了自己,难免会不甘心。
之前试探的再多都不如眼下直截了当的好,彻底清楚了人家的心意,便不用费劲心思去猜。
想是这般想,江饮冬依旧有些不甘心。
他犹豫了会,按捺住心里的躁气,问,“听闻你先前读过书,那……是想走江连的路,也去考取功名?”
这问的委实有些离谱,他爹书房里的有书,先前他也拿过一两本给魏鱼看,之后那人也没再问他要了书看。
但江饮冬还是挑着这离谱的借口,又试探了一次。
这次有了回应。
那边声音闷闷的,好像把自己蒙进了被子里,“不考……万一不小心考了状元,又不小心暴露了人鱼身份,会死翘翘的,我、我只想赚钱的。”
“……”
“那——”江饮冬还要再问,魏鱼小声打断,“好困啊,想睡了。”
江饮冬闭上了嘴,盯着黑暗中的床帘,有些头疼。
前段时间他对人家又亲又摸,是揣着成亲的心思做下那些事。
如今这条被欺负了、被占尽了便宜的鱼,却不想让他负责……
这事,难住了江饮冬。
江饮冬心头火气,握紧了身侧的拳头,他还真就想负责了。
睡不着便觉得夜很长,也不知几时,江饮冬脑袋沉重,混着酒意,睡着前翻了个身,隐约觉得身下有东西硌人。
他无意识地挥手,把那些东西扒拉开,沉沉睡了过去。
翌日江饮冬醒来时,身侧人露出半张脸颊,睡的正香。
许是昨夜也同他一般熬了夜,白净的小脸上,添了两个黑眼圈,眼皮也有些红肿。
江饮冬想了大半夜,仍未想出法子来。
人家不愿和他成亲,总不能捆着拜堂,再捆着扔到床上。
但他既然认定了魏鱼,也不会轻易放弃了。
不管是人鱼也好,男人也好,招惹了他,都不能随便糊弄了过去。
那就,先用温水煮鱼,总有熟透的一天。
江饮冬下了床,没瞧见,床底有一滩诡异的湿痕。
魏鱼醒后,揉了揉发肿发痛的眼睛,才想起来昨夜发生了何事。
他立马蔫了,重新趴回床上。
江冬子昨夜他真的问了戳鱼心窝子的话。
魏鱼小拳头锤床,江冬子要这般无情,就别怪他无义!
想要腰板挺直,拿捏住江饮冬,那就先拿捏住的他的钱。
江饮冬最初的小金库还在他这呢。凉皮铺子他也有出力,自然也有钱拿。
当然,这还不够,他要好好发力,多多赚钱,不能做一条被江饮冬养废的小咸鱼。
等日后靠着他厉害的小脑瓜发达了,就江冬子那贪财的模样,怕是被他勾勾手指就能勾到,随意他处置,还怕什么他胆大包天想成什么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