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评章去订新戒指之前, 尹秘书专门找了一天乔谨不在时候,大冬天的只穿着一件单薄的衬衣,拿着手机的表情犹如捧着一枚炸弹,去医院里找路评章负荆请罪。
尹秘书站在病床边上, 当着路评章的面打电话:“我到家了, 你现在解释吧。”
路评章不明所以看着他。
手机开了免提, 声音也开到了最大,从里面传出来的声音带着哀求:“侯务德说只要别人问我消息的时候, 我不否认, 就给我一百八十万。”
“‘别人’?侯务德的意思指的就是我,我就是那个‘别人’。”尹秘书对着手机说, “他放出被判决的假消息,你特意告诉我是真的, 你知不知道,差点把我老板害死!”
“一百八十万,尹哥,”电话里的声音有点激动,“我一年工资到手才十万。我知道你的老板跟侯务德有点口角,但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跟我有没有关系?”尹秘书很少激动, 除了路评章出事那天, 他从没那样失态过,“我们是什么关系?”
不等电话里的人回答, 他就问道:“为什么要连我都骗,我那么相信你, 都没有跟其他人去求证。你缺钱可以跟我说, 我给你……”
“你给我,又是你给我, ”对方打断他,整个手机都在震,尹秘书看了路评章一眼,把手机的声音调小了一些。
电话里吼道:“我是你男朋友,我想让你过好的生活,想给你送车,送房,送贵重的礼物,你眼里只有工作,你心里到底有我吗?”
尹秘书按了按鼻梁,皱眉片刻,叹了口气:“我不跟你吵架,看来你还是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对方的态度立刻软了下来,“我知道错了,真的知道了,你不要跟我分手,我保证,没有下一次了。”
尹秘书沉默了片刻,毅然决然挂断了电话。
路评章躺在床上看着他,被迫听了全过程。
他对其他人和对乔谨根本是完全不同的态度,只是因为尹秘书常年在身边,办事得力,已经成为了他的心腹,所以能多得到一些耐心。
尹秘书垂着头站在床边,悔恨道:“我错了,路总,我真的错了,看在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给我一次机会吧。我真的不是侯务德的人,我忠心耿耿,绝对不是卧底。”
他电话又响了起来,尹秘书看也没看,直接挂断了。
路评章很淡定:“乔谨怎么说?”
“乔总说,”尹秘书不敢委屈,因为紧张,额头的汗都出来了:“扣掉我奖金和年终奖。”
“该扣。”路评章无情地说。
尹秘书:“该扣,真的该扣,这后果太严重了,属于工作重大失误,我知道。就是,路总,能不能给我一次机会,从今往后我都不会再谈恋爱了,能不能别开除我啊?”
不怪尹秘书担心,路评章最不喜欢办事不力的人,何况这次引发的后果相当大,受害者本人还在病床上躺着起不来呢。
尹秘书憔悴地望着他。
路评章咳嗽了一声,他立刻上前端水杯,摸了一下那水的温度有点凉了,往里面兑了点热的才端给他喝。
路评章喝了一口温水,表情还是不太缓和,却说:“从你应聘秘书的第一天,就告诉过你,录取条件其一就是不能谈恋爱。”
尹秘书伸手,用小臂擦了擦眼睛。
路评章此人心肠冷硬,除了乔谨的眼泪,其他人的一概无视:“但是你谈了我也没多说什么,只是你挑人的眼光够呛,早跟你提过醒,你那个小白脸男朋友,不是什么好东西。”
尹秘书从工作以来一向恪尽职守、废寝忘食,进可主持股东会议,退可深夜给老板娘送吃送喝送温暖,堪称精密运作的工作机器。
工作机器也有失误的时候,这一下,险些让他多年努力差点付之一炬。
尹秘书萎靡不振地点头。
路评章:“既然情场已经失意了,总不能让你职场也失意,继续上班吧。”
尹秘书又要擦眼睛了,路评章叹气道:“快行了,一会儿等乔谨回来,以为我怎么着你了。”
“乔总不会误会,”尹秘书把眼底最后的泪痕擦干净,板正地站着,“乔总是个很好的人。”
路评章看向他,尹秘书跟他对视。
午间的风透过窗吹进来,路评章只是轻轻一皱眉,尹秘书立刻意识到了什么,解释道:“我绝对没有觊觎乔总,我只是欣赏,单纯的欣赏。”
路评章打量了他一个遍,那眼神从审视到怀疑,又恢复成了一惯的深渊,其中还夹杂着一丝显而易见的骄傲:“欣赏乔总可以,喜欢乔总也可以,你乔总那么优秀,人见人爱是应该的。”
他说完一顿,随即想到了隋冉,在办公大楼前给乔谨送东西的一幕在脑海重现,路评章立刻变得烦躁起来:“但是觊觎不行。”
“绝对不会。”尹秘书已经不哭了,但可能是刚刚哭过,情绪波动比较剧烈的缘故,一时也没有恢复成那个办公机器。
“路总,”他从公文包里拿出一枚戒指来,拿在手里给路评章看,“之前的那个戒指用过一次定位,我担心那定位不灵敏了,就做了个新的。”
这戒指跟之前路评章戴的那个一模一样,就连戒面都完整的复刻了。
这肯定花了大价钱,尹秘书心里仍在愧疚,小声说:“作为赔罪。”
路评章看了那戒指几秒钟:“不要这个,你去订一对戒指,找靠谱的设计师,越快越好。”
尹秘书立刻进入了工作状态:“好,要带定位吗?”
“带,”路评章想着乔谨修长的手指,交代道,“不要戒面了,素一点,轻薄圆润点,可以戴着睡觉的那种。”
尹秘书记下来:“上次定袖扣的那一家可以随时开通道定做,除了您刚刚说的那些要求,其他的我看着挑可以吗?”
路评章想了想:“在戒指内侧需要几个字母,我那个写‘More’,乔谨那个要……‘Equal’。”
路评章好像做了一个梦。
夜里窗外的霓虹灯透过窗户照进来,病房里的窗户开了一道细小的缝隙,外面的风吹进来,吹动纱帘,让那纱帘轻轻飘荡,连带着霓虹灯也在动。
温暖的夜灯下,乔谨坐在病床边,低低读着书。
他专注地低着头,干净的发丝根根分明,露出洁白细腻的耳后和脖颈,那领口和指尖也是洁白的。
有人躺在床上睡觉,听枕边人轻声念了半首英文的小诗:
“If equal affection cannot be
then let me love you mor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