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念骑车前去画室,却意外在楼下看到了桂芷棋。
少女背着她装满画具的背包,靠在花坛边望着川流不息的马路,神情似乎有那么几分凝重,默默等待着。
陈念在她身边刹车,摇动下车铃,换来桂芷棋的注意:“怎么在外面等着?”
“出来透透气,享受一下片刻的自由。”桂芷棋耸肩,看到陈念来了,她才稍微放心。
无论陈念的态度如何,有人陪着总归是件好事。
“走吧,咱们上去。”陈念把车整齐地在自行车停放位摆好,拔下钥匙随手抄进兜里,“你最近一直在练色彩吗?”
桂芷棋:“对,最近色彩画的比较多,等下个月就要开始速写了。”
两人闲聊着等待电梯,期间又有其他同学过来。
陈念到画室的次数比较少,能认出的面孔有限,桂芷棋就帮忙介绍着,让大家认识。
画室在大厦的七楼,他们来得早,还有许多位置,陈念自动占去了桂芷棋旁边的空位。
他主要过来练习速写,虽然在家也能画,但有其他同学一起陪着,氛围还挺不一样的。
就像很多人喜欢去图书馆里自习,觉得更有气氛,摸鱼的时候也会更有罪恶感。
桂芷棋拿出颜料打开,陈念一眼就看到了她饱受摧残的白色。
明明是盒刚拆开的新料,中间却出现了一个鲜红色的大坑,明显被色彩老师摧残过,看着都让人心疼。
趁着人还比较少,陈念和桂芷棋简单聊了两句:“傅天河说如果我们成立游戏制作工作室,他愿意把他家留出来当作咱们的办公室,到时候咱可以去他家里商量制作的事情。”
桂芷棋:“傅天河家的房子很大吗?这样会不会打扰到他?”
陈念:“他说没关系,他家经常没人在,总比在我们其他人家里经常会被父母撞见要好。”
桂芷棋点头,大家都是同学,她从高一就认识傅天河,大概也模糊知晓傅天河的家庭情况:“那就这么说好了,不过傅天河要准备物理学竞赛的复赛吧,最近肯定没有时间。”
陈念:“下周末他们就考试了,等考完试咱再统一商量商量。”
画室里的人很快就多了,两人也不再闲聊,开始了各自的绘画。
陈念的速写画得那叫一个得心应手,在自己水平足够的情况下,几乎不需要老师指点,速写老师站在他背后逡巡了片刻,就去看其他同学了。
色彩老师从最前面开始,兜兜转转片刻后来到了桂芷棋身边,他在少女身后驻足,盯着不断涂抹在画纸上的水粉颜料,视线偶尔又似乎有所偏移,挪动在桂芷棋握笔的右手上。
十七岁的女孩腕子纤美,她涂了裸色的甲油,指尖莹润,中指指节处因常年握笔有些弯曲变形,但丝毫不影响这是一只漂亮的手。
桂芷琪浑身紧绷着,刚刚和陈念聊天获得的轻松自在霎时间烟消云散。
她没办法不去注意此时此刻正站在自己身后的那个人,以至于走神之中都把轮廓画错了。
“这里不对。”色彩老师抓住了桂芷棋失误的机会,他侧身伸出手来,直接握住了桂芷棋握笔的右手。
桂芷琪浑身都僵住了。
她过了几秒钟才做出反应,尝试性地想要挣脱。
奈何色彩老师的力道很大,直接牵引着她的手臂,控制着画笔在纸上重新勾勒轮廓。
原本专心进行速写的陈念注意到了身边的突发情况。
在画室里,老师突然上前指导学生作品,属于很正常的情况。
但一般老师都会让学生从座位上起来,站在旁边看他们画,或者直接口头指点,很少有这样直接上手抓着学生修改的。
桂芷琪身形比较娇小,这下几乎像是被色彩老师抱在怀里。
陈念练美术这么多年,早就对人体动态掌握得十分精妙,一眼就能发现此时此刻桂芷棋体态的僵硬。
色彩老师的身体挡着,他无从窥见桂芷棋脸上的表情,但也能猜到肯定不会特别好看。
怎么回事啊?这个老师。
陈念皱了皱眉头,他看向教室的其他地方,其余的两位老师也在指点同学,但没有一个像色彩老师这般过分亲密。
陈念几乎没在这间画室里正儿八经地练过油画,并不太熟悉留着长发的色彩老师,只记得他好像姓张。
很多搞艺术的男人都喜欢留长头发,但这个发型挺挑人的,要是收拾不好,就会显得又脏又油腻。
显然,这位色彩老师就是其中之一,长发的存在一下子把他的年龄拉大了好几岁,并且给人一种好几天没洗头的油腻感。
特别搭配上他此时此刻的动作,怎么看让人怎么不舒服。
这老师不像在干好事。
陈念立刻就做出了决定。
他向着旁边探身,用力扯了下色彩老师的衣服:“老师,这里有个问题我不太懂。”
陈念的举止立刻吸引了色彩老师和桂芷棋的注意,色彩老师转头,少年明亮的琥珀色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被如此的澄澈的目光盯着,让他涌上几分心虚。
张镇波松开了抓着桂芷棋的手,和陈念说话的语调似有几分生硬:“怎么了吗?”
“就是这个地方,感觉有点不太对劲。”
陈念指着速写人物手指的位置,这几乎是一种明确的暗示了。
但色彩老师也非常明确地选择了当一个睁眼瞎,又或者他压根没往陈念在提醒他这方面去想。
毕竟在这所画室里,他是老师,而无论陈念还是桂芷棋,都只是交了将近两万块钱过来学习的学生。
当然,也有可能是他的智商不足以看出陈念的暗示。
桂芷琪朝陈念投去感激的目光,她放下画笔,用力把右手在衣服上蹭了几下,试图通过摩擦掩盖刚才被抓过的恶心感觉。
如果说昨天桂芷棋还怀疑可能只是偶然,那么现在她彻底确定了,色彩老师就是对她抱着骚扰心思。
所以要怎么办?
今天她把陈念叫来了,陈念能帮忙解围。
但陈念毕竟不需要参加国内的艺考,之后还需要抽出时间画稿或者进行游戏制作,肯定没办法经常过来画室,她需要独自应对可能发生的更多事情。
难不成真的要选择退钱离开吗?
桂芷棋脑袋里乱七八糟地想着,而另一边的色彩老师倒是没发现陈念的速写作品中有什么问题。
“挺好的,继续往下画吧。”
陈念点点头,他话音一转,似随口问道:“老师,你在画室里干了多长时间了?”
张镇波:“两年多,怎么了吗?”
陈念笑道:“没事,就是随口问一下,因为看老师您和同学们关系特别好的样子,还以为您在这很长时间了。”
两年多么……
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但肯定到不了资深的程度。
既然不是和老板合伙开画室的资深教师,陈念脑袋里便由此冒出来一些想法。
色彩老师指点完陈念,注意力又重新转移到了桂芷棋身上,好在桂芷琪没再给他机会,迅速地修改了方才紧张中产生的失误。
色彩老师见没有机会,就暂且离开去看其他同学作画了。
陈念用眼角余光瞥着他的身影,发现他又到了另一位女同学的身边。
那位女同学显然不如桂芷琪警惕,面对色彩老师明显超出师生界限的距离,只是专注盯着面前的画纸,努力从修改中学到知识。
陈念伸脚轻轻碰了碰桂芷琪的鞋子,桂芷琪缓缓摇头,示意他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