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根,溃散,剥离,融合,炼化。
荀锦尧反复在心中默念看似毫无关联的几个词汇。
灵根与溃散似乎能结合在一起,那后面呢?剥离什么?又是融合与炼化什么东西?
以及最重要的,煞罔为什么要看这种医书?
荀锦尧道:“还有别的吗?”
梁弘毅仔细回想了片刻:“草药名称。我记得两个单字,不出意外的话,它们是火栀子和幻心草。既是本医书,它们一定属于某种药物的配方。”
这两种草药,荀锦尧并不陌生,前者火栀子一般用于提纯,练个丹啊药啊啥的,能有效减少杂质。
至于后者的幻心草,这东西最是广为人知,随便抓个平民百姓,都知它最早是来自魔界的“邪草”,能让人产生幻觉,同时还是迷魂香的主要成分之一。
荀锦尧对医术和草药的了解仅限于皮毛,凭他有限的见识,想破了头也想不出这两种草药能碰撞出什么效果。
火栀子应该不会在药方之中占据重心,反是幻心草……
这种致幻的药草奇特而神秘,出现在任何一份药方,都要让人格外谨慎而细致地确认用量与配比。
为什么会是幻心草?
荀锦尧的心跳骤然加快,有一种想法在心底悄然成型。
他冷不防回想起当初在飞鸿宗,谢宇斌曾提醒过他,煞罔极有可能利用幻术类的药物针对魂魄,以此方便对娄念的掌控与夺舍。
但在最终,娄念顺利出逃,身体里带走的,却是一个针对他灵根与血脉的火毒……
等等,灵根,溃散……火毒??!
荀锦尧攥紧的拳头在衣袖下隐隐颤抖,手心已发起黏黏腻腻的汗。
……还不能轻易下定论。
他深呼吸一口气,强行让自己迅速冷静下来,继续在头脑之中有条不紊地分析。
倘若那份解药真是所谓的火毒,煞罔图什么?那时候的煞罔绝没有用药毒杀娄念的想法,否则煞罔根本不用冒着风险,在飞鸿宗与娄念拖那么久的时间。
问题究竟出在什么地方?
他想起梁弘毅口中的后几个词汇,剥离,融合,炼化……难道事实与它们有关联吗?
他越想越想不通。最后的最后,他控制不了自己向一侧偏过视线的冲动。
他强烈地想知道,娄念会不会也与他一般从中得到启发、猜测他是清白的、两人之间的所有都是误会。
某种他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激动与兴奋再一次强烈冲击在他的心坎儿,他的心跳越来越快,甚至连他一贯良好的自制力都被他抛去脑后。
两人分离不过短短几日,但是,有些东西被他闷得太久了。
“你怎么想?”他急迫着问出了口,双目一眨不眨地看着娄念,或许是想从对方的眼中和神情看出一丝一毫的恍惚与动摇。
他一直以来都想亲耳听见娄念一句话,一句“都是误会”,可能他们就能重新回到以前,没有怀疑与猜忌,争吵与隔阂,所有的支持与陪伴也不会夹杂染着血腥的痛苦与悲哀。
但他眼里的娄念神色是淡淡的,落着眼睫没有看他,不知心里想些什么,听了他的问话,也是隔了许久才轻飘飘地移开了视线。
“没什么,与荀仙长无关。”
甚至语气也是心不在焉的。
短短一句话就像一桶兜头的冷水泼下,慢慢地,将他的头脑与心灵真正冷却。
荀锦尧张了张口,才意识到他自以为的强行冷静不过是个笑话。面对这个人与难以解开的误会,他内心底始终是疯狂的,不够冷静的。
只是他藏得很好,很少表现。
他抹了把脸,觉得这样的自己很蠢,冲动又草率,甚至有一点不像他了。
他明明自己都清楚,此事在逻辑上还是说不通的,没有什么能证明他是清白无辜的,凭什么强求娄念仅为一个毫无根据的猜测,就认同他二人之间的一切都是误会?
或许在对方眼里,自己是巴不得用这一点来逃脱他本应承担的罪责。
真傻。
直到娄念将那束晶蓝的光团全部收纳,荀锦尧也没有再说过一句话。
山神和姚清衡残余的魂体被娄念随便找了个小盒子装了进去,方便携带。
娄念将盒子收起就从巨石边上站起身,经过荀锦尧身边时,点着指尖的火焰在荀锦尧眼前晃了晃。
荀锦尧定了定神,移目看清娄念那张明艳没有瑕疵的侧颜,狭长眼尾勾着狐狸似的狡黠。
他的心理调节能力一向很好,不过一会时间,就不再计较方才的压抑与郁闷,与娄念的对话仍是自然平静的:“你要走了?”
“你怎么总撵我走?”娄念在荀锦尧几步远外的地方驻足,头也不回道,“那我偏不走。”
他甩了下手腕,那点火焰竟从他的指尖往外扩散,向着地表自发蔓延。
荀锦尧看他动作,微微蹙眉:“就算不走,你也别做烧山之类没有意义的事情。”
流动的火焰飞窜,迅速结成障壁与不算规整的环形。
荀锦尧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梁弘毅已不在附近,大抵是被那些火焰隔挡在外。
他感知燎烤皮肤的炙热气息,突然有种莫名的感觉,事情好像……远没有他看见的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