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阳春, 江南某镇郊外。
此处是一座马球场,场上正是热闹,应当是有一群公子在场上打马球, 笑闹声能传出五里地, 好不肆意。
突然,人群当中一个骑着高头大马的少年将手搭在额前, 朝着马球场外的几个观景亭遥遥一望, 似是在寻找什么人。
目光在一排排插珠戴花儿的女眷们脸上匆匆扫过,最终, 落在了东南角的一个小亭中。
这少年眼睛一弯, 唇角一挑, 露出抹笑来,便将马球杆往身边的小厮怀里一扔。
“五月, 帮我拿着球杆儿,我去去就回!”
小厮手忙脚乱接了, 不知所措的看向另外几名公子。
“哎, 怀烨!”另一个便立时叫他, “就快开场了,你跑这么快做什么去?”
那少年却是已经跑远了, 只头也不回的朝他们挥挥手。
“不用管他。”另一道男声冷淡道, “还能是去找谁。”
另一人接话道:“就是,除了姓冉的那傻子小流氓,没见什么人、什么事,能让他比吃饭打马球还积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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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郊这块地方,起先就是块荒废没用的地皮, 后来,麓凉城内最大的虞姓富商将这块儿地给买了下来, 几番修葺,最后造了这么座马球场,如今,算是这麓凉城内最热闹的去处之一。
虞家小公子虞怀烨最爱呼朋引伴,一来就是好几天。
此刻,虞怀烨一路小跑,径直就跑到了那座观景小亭旁。
也不肯好好走正道,两手攀着栏杆,就一骨碌爬了上去,在一众婢女举着扇子手忙脚乱的“哎呀”声中,凑到了那被婢女们簇在中间的人跟前。
“小秋,球赛就快开场了,你要不要一同来玩儿?”
冉暮秋才招呼几个婢女将帘子拉开,又自己险险扶稳了面前矮几上的一个小果盘,才略带埋怨的看向眼前的人。
眼前的这年轻公子哥儿,年纪左不过十六七,穿一身明黄的春衫,衣服颜色同他脸上的笑容一样,头发高高束起,一派天真烂漫、鲜衣怒马的少年模样。
冉暮秋看了他两眼,摇头道:“不了,我又不会打……而且打马球好脏,我怕弄脏衣服。”
“你怎么像个闺阁小姐似的?”虞怀烨笑了,扫了眼他今日穿着的一袭荼白春衫,只觉半分不及他脸颊手腕的肤色白,才又抬起头,一瞬不瞬看着他的脸,“来了多少回了,大家都上场玩,就你不肯,和小姐们一样,只坐在台上看。”
冉暮秋不说话,摆明了就是不想去。
虞怀烨却不依不饶的:“来嘛,今日我们双人对战,子修哥和齐峥哥一队,你要不来,我就只能被他俩合起伙来欺负了。”
说着,抱着冉暮秋胳膊一摇一摇,跟小孩子撒娇似的,往场边一指,让冉暮秋看那要合起伙来欺负他的两人。
冉暮秋:“……”
冉暮秋只得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马球场上果然还剩几人,都是些年轻公子,当中两名最显眼的两个,正是虞怀烨嘴里说的秦子修和齐峥。
那两人也正看向冉暮秋所在的观景亭,一个神色冷淡,一个则有股子直愣愣的虎劲儿,倒是都生得一表人才。
冉暮秋默默将头扭了回来,道:“你这么厉害,一人敌两个,应该也没问题吧?”
身侧人却没答话。
冉暮秋觉得疑惑,结果刚一回头,就被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然凑到了自己身边,正直愣愣的盯着自己的虞怀烨吓了一跳。
实在太近,少年人温热的气息都拂到他脸上,冉暮秋觉得怪怪的,又被他盯得心里发毛,拿着手里的折扇底部抵着他肩膀,将他往外推了推,“……你这么看我做什么啊?”
虞怀烨被抵得肩膀往外撇去,眼睛却还一瞬不瞬的,没离开眼前少年的脸,半晌,他喉头微不可见的动了动,笑道:“看小秋好看啊。”
麓凉城内最大的烟花地盈风阁内,当年有一名满江南的名妓,后来被他爹虞老爷一首酸诗骗了回去,从此给虞怀烨当了十几年的小娘。
虞怀烨看自己那美人小娘看了这么多年,却觉得真要比起来,还是及不上眼前人。
少年生了一张无论性别都值得被赞一句美人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