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煦打包启程了。

陆成南问他：“你怎么病还没治好就要走？”

“绝症哪来治好一说，反正都治不好的。”

陆成南：……

林煦要赶回家奔丧，亦是人之常情。陆成南只好说节哀顺变，然后祝他一路顺风。

林煦离开后，陆成南突然发现院子里好空。

同修中难得有说得上话的人，如今他的生活里只剩下了练功和学习。

某日，他在藏书馆里翻到一些识字用的画本，觉得很好，想着给蒋术和陆长思送过去。这二人暂居在登剑阁的韵竹峰，那里是登剑阁的客人居住的地方。

韵竹峰上片片竹林，秋风吹过，带着些竹叶的清幽。陆成南穿过群群苍翠，找到他们的住所，却发现蒋术不在。

陆长思没戴幂篱，转过身来，把陆成南吓了一跳。

她右眼开始直到斜上方的头部凭空消失，脑袋像是被什么东西啃走一口，而她本人浑然不觉，还扬起手和他打招呼。

这是蒋术教她的，她还学会了微笑。

但那只手已经残缺不全了，指节只剩一半，小臂上呈现出斑斑驳驳透明的空洞，像被空气侵蚀。

这时蒋术回来，原来他是去拿饭了，一看见是陆成南才放下戒心。

“陆、公子、干、什么？”

陆成南还在震惊之中。

回登剑阁的路上长思姑娘一直从头到脚遮得严严实实，没人发现她已经病得这样严重。

他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才拿出手上的三本册子：“这些是藏书馆里的，我想长思姑娘应该用得上。”

蒋术看着那书，一阵手忙脚乱地比划。陆成南不知道他到底想说什么，最后他还是收下了。

“看来蒋公子的状态比之前好了很多。”陆成南道，“可是长思姑娘为何……？”

提及此话，蒋术就悲痛欲绝。

他捶着心口心口哇哇叫，不停比划：“她、她……消失、不要、不要……”

“袭璎长老看过她？”

蒋术更难过了，又是胳膊比叉又是跺脚，摇头加叹息，哇啊气愤地喊：

“庸医！庸医！”

看来袭璎长老已经诊过了。

“我要！带、她！再、找……医……！好医！”

陆成南也希望有比袭璎长老更厉害的医修出现。

然而这希望十分渺茫。袭璎长老是天底下最厉害的医修，她说不行，那就是真的没救了。可是万一呢？万一呢？

陆成南悯然。

归根到底，这位和他奶奶同辈女子的悲剧还是陆家人造成的。爷爷追月长老自从上次听完玄正仙君的报告之后，直接不见任何人，连他也拒之门外。

不知爷爷又是如何作想。

陆成南心里憋闷极了，甚至不忍再多看陆长思一眼。

陆长思捧着那三册书，开心地笑着，翻来翻去，爱不释手，全然不觉自己有多么悲惨，笑容和所有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一般无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