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平常大起胆子来,就有种不知死活的挑衅感,更何况现在喝醉了,说起话来,更是毫不遮掩,什么都能说出口。
顾栖池又拽了几下他的袖子,像只小动物一样,磨磨蹭蹭地沿着他的掌心蹭。
薄彧伸出手,五指拢进他的头发里,力道很大,难得失了控,拽着顾栖池他的头发,让他向后仰头。
头皮传来清晰的刺痛感,顾栖池不高兴地皱起眉,他觉得现在的自己是个娇气鬼,一点委屈都受不了。
于是还没等薄彧再用力,眼前的青年就委委屈屈、假模假样地抽泣起来:“薄彧,我好疼,你轻一点儿。”
薄彧的眼神又暗了几分,不知道的人听他这样说,还以为自己把他怎么了。
他略微松开了些许,但依旧维持在一个足以让顾栖池疼痛,又能让他满足的范围之内。
“不是想咬我吗,自己过来。”
他放了话,顾栖池又被他按着,停下了假模假样的抽泣,很是兴奋。
他凑过去,双手攀着薄彧的肩,把人按着,跪到了自己的面前。
这样他就不用那么辛苦的仰头了。
顾栖池张开口,轻轻地咬住薄彧的喉结,力道很轻,生怕把薄彧弄疼一样。
柔软的发丝扫在自己的下颌上,薄彧垂眼,能看到顾栖池那颗毛茸茸的头四处作乱。
从这个角度,依稀可以窥见全貌,顾栖池的眼皮子浅,平常被欺负两下,就极易晕开层粉,今天薄彧还没动手,他脸上就被酒意染了大片大片的薄红。
像朵春日里颤颤巍巍盛开的花儿,随意被人一揉,就能碎在手里,指尖却会被染上猩红的汁液,仔细去闻,还能闻到些独属于植物的草木香。
但现在闻到的并不是花香与草木香,而是一股较为浓郁的,葡萄酒的香气,袅袅从顾栖池的身上散出来。
薄彧漫不经心地想,下次不能让顾栖池喝这么多酒了,对身体不太好。
但下一秒,这人不知死活地伸出舌头,对着他的喉结又舔又咬。
尤其是当顾栖池注意到薄彧喉结侧边的红痣愈发鲜红时,被勾起了什么兴趣似的,温热的鼻息羽毛一样轻柔地扫过颈侧,他的鼻尖撞上薄彧的下颌,又凑过去,沿着红痣的轮廓吮吻。
啧啧的水渍声在空旷的室内想起来,混杂着壁炉里噼里啪啦的火星子溅起来的声响,分外烧人理智。
薄彧额间都冒出汗来,手臂上的青筋也暴起,强忍着,没把顾栖池从自己身上拎起来。
“顾栖池。”
他很少叫他的名字,平日里都是老婆、宝宝、宝贝,变着花样的喊他,柔情蜜意的,能把人捧在心尖儿上。
这次语气却带了几分艰涩与不易察觉的紧绷,如果顾栖池此刻清醒着,一定能发现,薄彧不太对劲,甚至可以说,到了理智崩溃的边缘。
但可惜的是,顾栖池醉着。酒精麻痹了他的大脑,吞噬了他仅有的一点思考能力,还助长了他心里那点恶劣的破坏欲,挑起了他想要撒娇卖痴的心思。
顾栖池退开了一点,看着自己面前蒙上一层晶莹剔透的红痣,很是满意,但又对薄彧喊他的称呼十分不满意。
他质问他:“你为什么不叫我宝贝了?”
语气十分不满,还带着点盛气凌人。
薄彧陷进他头发的五指再度用力,把人从自己身边扯开,他居高临下地看着顾栖池,长而密的眼睫在眼底打下一层很重的阴翳,把眼底的情绪遮的一干二净。
“宝宝,现在高兴了吗?”
顾栖池这次被他扯疼了也不喊,反而仰着头,笑嘻嘻地看他。
他整张脸都是红的,昳丽而耀眼。眼尾的形状上钩,眼睫轻颤,眼底蒙了层看不清的水雾,却能清晰地倒映出薄彧的影子来。
忽地,他又凑近他的耳边,做出情人之间最亲密的耳鬓厮磨的姿态来。
顾栖池的呼吸很烫,那股浓郁的葡萄酒香气再度溢出来,薄彧不知不觉间,也沉溺于这片不知名的海洋里。
他吻了下薄彧的耳廓,嗓音很轻,又被酒意熏出一点哑来:“高兴,我很高兴。”
话没说完,他又笑起来,带着点狐狸似的狡黠,比话本子里的精怪还要漂亮,眉眼昳丽,勾人心魂,那双眼盈盈盯着你时,像是能把人的魂魄也一并勾进去。
屋子里分明在进来之前开了窗,通了风,但不知为什么,薄彧觉得,四周的空气越来越稀薄。
焦灼的燥热在逼仄狭窄的空间张牙舞爪,挤占着为数不多的新鲜的空气,让人呼吸都有些困难。
薄彧的胸腔起伏缓慢,顾栖池的掌心下移时,恰好落到他的左胸口。
那儿是心脏跳动的位置。
“噗通——”
“噗通——”
“噗通——”
顾栖池感受着他的心跳,五指虚虚一拢,像是把他的整颗心脏包裹在手里一样。
他之前看过《聊斋》里的《画皮》,里面的狐狸精就是这么杀人的。她们用最美丽的皮囊,最惑人的手段,让无数人为她们痴迷癫狂,然后在他们最快乐的时候,狐狸精就会毫不留情地伸出利爪,猛地攫取,把书生的心脏挖出来。
血淋淋的,却又热腾腾的。
可那颗心脏,至死都在为她跳动。
顾栖池想,如果他是那个狐狸精,他才不要杀掉薄彧。
他要看着薄彧为他痴迷,为他癫狂,他要薄彧的心脏,一辈子都掌控在自己的手心里,予求予取。
他要薄彧爱他。
爱他一辈子。
至死也不能放开他的手。
他这么想着,五指也收紧,呈现一个攫取的形状。
头顶的灯光一圈一圈晃开来,顾栖池凝视着薄彧,被灯光晃了下,眸光也涣散开来。
理智彻底被酒精麻痹,脑子里的线崩断,顾栖池眼尾挤出点泪花,他有点困了,身子也摇摇欲坠,跪也跪不稳。
但还是不死心地,想要把内心的想法全都表达出来。
因为,内心深处,隐隐约约有个声音告诉他——
如果说出来他在想什么,薄彧一定会很高兴,甚至还会奖励他。
忍着困意,顾栖池唇瓣翕张,蹭过薄彧的耳廓。
酥酥麻麻的触感带着闪着火星的电花,一路噼里啪啦地沿着神经抵达大脑。
薄彧的一条腿挤进顾栖池的双腿之间,身上的白麝香香气丝丝缕缕溢出来,和顾栖池身上的葡萄酒香气缠绕在一起,像是能化作实质一样,汇聚成一片静谧的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