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冬日, 薛成璧才刚过了十八岁的诞辰。
十八岁是一个介于少年郎和成年男子之间的年纪,京中许多这个年纪的贵家公子哥们还在整日招猫逗狗、打马游街。
但现实的诸多磨砺让薛成璧早早收敛了少年朝气,他将自己打磨得冷峻自持, 总让人忽略他还未及冠的事实。
然而在这一刻, 当周瑭抱住他、黏糊糊地朝他撒娇时,薛成璧面上的冷峻被薄红晕染, 自持也被怦怦然悦动的心跳声打破。
他竟有些手足无措,闪烁的目光泄露出一丝属于少年郎的青涩。
他还从未有过这般失态。
虽然以前偶尔也会因为周瑭而面红耳热,但薛成璧知道这回不一样——他清晰地分辨出了身体不同于往常的变化。
就连醉酒中的周瑭都觉得惊讶。
“……红的。”
他忘了追究之前的事, 好奇地伸出手,手指戳了戳薛成璧的脸颊。
“哥哥脸红了呀。”
薛成璧像被窥见什么心事似的,微微侧脸避开他的手指,唇线绷紧。
周瑭用混沌的脑瓜思索片刻,恍然大悟, 拳头锤了一下掌心。
“是热红的吗?”他退远了一点, “这屋里好像是挺热。”
薛成璧暗松了口气。
然而刚抬起眼, 就见周瑭晃晃悠悠爬起来, 往窗牖的位置扑去,像是要开窗。
刚吃了酒,又热出一脑门子汗, 隆冬腊月里开了窗,定要染上风寒。
薛成璧起身拉住他:“别开, 会着凉。”
周瑭的行动被制止,回眸低头,看到薛成璧扣在自己小臂上的手, 皱了皱眉。
“你拽我胳膊?”
他不太高兴,酒劲儿里带着一股子的嗔怪。
薛成璧烫了一下似的, 立刻松开了那一截小臂。
下一瞬,周瑭却反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光你拽我,不公平。我也要拽你胳膊!”
报复性地扯了扯之后,得逞地笑眯了眼睛。
薛成璧:“……”
旖旎的心思散了大半,他忽然发觉醉酒的周瑭完全就是个玩心极重的小孩。
小孩子找到了过家家的玩具,拍拍他还未褪.去红晕的脸,对着他的脸噘起嘴。
“不开窗就不开窗。乖点,我给你吹吹凉。”
“呼呼,热热飞走……”
但这绝不是小孩子该做的事。
薛成璧想推开他,把他按去醒酒。
只是周瑭练武练得勤,毫不收敛的时候,力气大得像头小牛,完全制住他的行动不是一件轻松的事。
若再多用一分力气,又会伤着他。
薛成璧略感头疼。
然而,就在周瑭嘴唇几乎要贴上来的时候,他忽然身子一软。
然后就慢慢滑下来,伏在他膝间,呼吸均匀沉缓。
像是睡熟了。
大概是因为在年夜得偿所愿见到哥哥,睡颜还格外香甜,对旁人的心绪起伏浑然不知。
“小趴菜。”薛成璧差点气笑了。
他掐起周瑭的脸蛋,又揉搓起周瑭的耳朵,直到少年的脸蛋和耳朵都变成红彤彤的颜色,才收了手。
如果只有他一个人燥热,就太不公平了。
然而薛成璧没有想到的是,今晚的折磨还远没有结束。
……
“日后别再吃酒了。”
早上周瑭醒来,听到的第一句话,就是来自薛成璧的告诫。
“为什么?”周瑭还迷糊着,在揉眼睛。
“自己看。”薛成璧道。
周瑭抬头一看到他,顿时“噗”地一声笑了出来。
薛成璧还是那个冷淡俊美的薛成璧,只是他一半头发被扎出了四五条凌乱的小麻花辫,另外一半头发挽成了一个乱糟糟的堕马髻。
——完全是大虞女子的发式。
薛成璧眉锋轻挑:“我还不知道,你有给人梳发髻的爱好。”
周瑭早已抱着被褥笑成了一团。
他大概能理解自己醉酒之后的想法——哪个小孩不喜欢给公主娃娃梳头发呢?
“还挺合适的嘛哈哈哈。”
薛成璧面无表情。
“别气别气……来,我帮你解开。”
周瑭忍着笑给薛成璧梳理头发,任那泼墨一般的柔顺长发滑过指间。
醉酒期间发生的事,他记不太清了,只依稀觉得折腾了公主好久好久。
或许是一顿发泄起了效果,酒醒之后,之前所有积累的郁气全都一扫而空。
“以后真的一点酒都不能沾吗?”周瑭恳求,“感觉耍完酒疯,心情都好多了。”
“……除非在我面前。”薛成璧道。
“其他人不行?”周瑭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