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 所有的旧衣服调整剪裁完毕。
随便捡起一件月白色褂子，太宽大了丢一边，池生熠最后选了件看上去比较正常的黑衬衣, 换上后对着落地高的穿衣镜转了两圈, 语气忐忑。
“异常生物真的要换衣服吗？我换上之后也不像个僵尸啊！”
几串通红的珠串子压在黑衬衣的荷叶领上, 中不中西不西，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去走时装秀呢！
“还行还行！自信一点。”一旁被临时抓来搭把手的齐峰比了个大拇指。
“先敬罗裳后敬人，咱们这安排的行头必须到位！可都是按照原主喜欢的款式来的。”郭东梧说着, 拿来一顶坠着孔雀翎羽的帽子扣在青年头上。
绘着扭曲符咒的薄纱贴在鼻梁上, 遮住了下半张脸过于耀眼的容貌。
“异常生物也分派系, 你就当个土大款吧，临进去之前找理发店染个白毛。”
郭东梧指着面纱，细心交代。
“这面罩千万别摘。”
药剂再怎么能伪装, 可皮下之人总归是个人类, 频繁呼吸难免会带出「人气」，而尸体是不会喘气的。
池生熠一愣, 伸手摸了摸挡在面前的薄纱,“真神奇呢…”
一开口, 声线沉闷嘶哑, 根本不是他原本的声音, 更像是个破风箱在发出噪音。
“淦！局长！这什么情况？”池生熠吓了一跳。
郭东梧一边去找其他配件东西, 一边掰着手指头数。
“脸遮住，眼睛带美瞳, 声音优化，染头发换衣服……这么一套下来差不多了, 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喂喂局长！我怎么觉得问题很大！”池生熠抗议。
自始至终, 所有的改变都是外表气息上的, 如果真有什么异常生物要跟他干架他很难招架啊！
果然，郭东梧很快就说到了池生熠担心的点。
“气息外表可以遮掩，但异常生物阈值这个做不了假，研发的枪械什么的都不能带进去，所以我们制订了新方案。”
训练员交给了老四简单指令，池生熠指哪它打哪，让停就停，看到池生熠有危险第一时间上前保护。
全能老四乖巧蹲坐在一旁，本该让人觉得惊恐压迫的外表竟显得有些可爱，简直是居家旅行必备伙伴。
“从现在开始，你的代号就是叠了。”
“行吧。”
加急培训两天，主要是熟悉鬼眼邪尸的性格和怎么购买拍卖。
郭东梧推了所有的事情，亲自来培训。
待到培训结束时，他一改往日嘻嘻哈哈不严谨的样子，站直了身子语气严肃极了。
“小池同志，接下来的任务就靠你了。”
“我知道，这其实很难，说真的我一开始都没想到你会这么顺利答应……但你即将要进入的确实是一个极为危险的世界。”
“我最后再郑重问你一次，你真的愿意去吗？”
池生熠刚开始被这严肃的模样吓了一跳，后来才皱着眉点点头。
“也确实没有人比我更合（有）适（钱）了。”
郭东梧苦笑一声，“如果你不想去，现在拒绝也可以。”
从他有念头安排池生熠前往噬身蛇集会开始，灵研局就抓紧时间搜集起更多信息。
随着越来越多关于噬身蛇集会的信息传来，他看的心惊肉跳。
尤其是近两日拿到手的报告里，还带着几张彩图，不知道是哪个生物拍的。
食人的异常生物本来就多，照片内容与地狱无异。
他打起了退堂鼓。
不过看完同一份报告的池生熠表情没什么变化，只是沉默半晌，没有说话。
“如果暴露身份，下场会很凄惨，说实在的我已经后悔了。”郭东梧垂下头说。
几乎在得到报告的时候立刻就想终止这次计划。
他是想让池生熠利用起酒店钱币，拯救一些被困住的人，购买一些难以获得的材料。
可这不代表他想让池生熠冒着巨大风险去送死。
每一个人的生命都是宝贵的！
那该死的异常生物集会上，除了少数强大的异常不会被骚扰，一些弱小的异常生物如果手里有些钱财，会被盯上，然后掠夺，尸骨无存。
妈的，怪不得之前得到的消息都是很顺利就能离开。
纯粹的幸存者偏差，那些没能活着离开的异常生物们也传递不出消息。
“没事。”
当事人池生熠反过来安慰了一下自己的大领导。
“我会小心，等我的好消息。”
报告中的事件浮现在眼前，他没法坐视不管。
据说绝望食肆的新菜式广受异常生物们欢迎，人类幼崽的价格屡破新高，在高额利润的诱惑下，现世中无数幼儿被看不见的怪物们掳走。
有异常生物说，这次拍卖会上，有家伙将大量出售人类幼崽。
第三天，池生熠一觉睡到傍晚，简单收拾过后顶着满头星辰来到灵研局。
换上略有些夸张的衣服，将装着鬼眼邪尸各种物料的箱子塞进手腕的格物空间，他用力握着一张歌剧院门票。
肌肤在喝完药剂后变成了毫无血色的死白，刺眼的白发被帽子压在下面，现在他看上去确实就像一具活着的邪尸，带上美瞳后猩红的双眼遮住了最后像人类的部分。
瞥了眼门票上，时间就在今晚。
【地点：雨龙湖剧院】
【剧目：悼亡新世界】
【开始时间：十一月二十六日/23:00】
这是现世通往噬身蛇集会的门票。
为了抢到这张匿名票，特殊调查组有两位成员负伤。
身旁的老四这几天不知道是吃了什么东西，一身白瓷的外表变成淡紫色磨砂皮，像极了中毒，摸起来还有点扎手，体型也稍有改变，四手着地时，大约两米高，站直身子差不多得有四米多，比一层楼还要高。
它站在池生熠身边，把对方衬得更加娇小。
空荡院落中，只有他们两个。
大概是感受到池生熠的紧张，老四把自己不那么光滑的光头凑了过去，识图撒娇。
“叠——”
“嗯。”
父子俩外形古怪，一问一答，在寒风中意外的温馨。
一辆无人驾驶的灵异公交车驶来，停在了灵研局门口。
约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池生熠拄着一根手杖，施施然上了车，老四因为体型问题，攀上了车顶棚。
手杖拧开就是短剑，是鬼眼邪尸生前十分喜爱的一样物品，变成邪尸后也经常带在身边，阴气十足。
仅仅是握着，就能感觉到刺骨寒意。
开车的司机是灵魂状态，入了灵研局编制的异常生物员工。
深知接下来要去的地方不是普通异常生物能去的地方，它也很紧张，尤其是车顶上还趴着一个明显能打它二百个的家伙。
很快，灵异公交车驶离市区，开往人迹罕至的郊区。
停车后，池生熠看着破败公路与路两旁野蛮生长的杂草，有些疑惑。
这荒郊野岭的，连个路灯都没有，哪里有什么歌剧院的影子。
司机搓搓手，打开车门，指着道路尽头说：“池哥，再后面的路我们这些普通异常生物就进不去了，你顺着这条小道往前走，会进入歌剧院的的空间。”
雨龙湖歌剧院根本不在阳市。
作为噬身蛇集会与现世链接的空间之一，只有拥有门票的人才能进入到歌剧院空间。
得知此事后，池生熠点点头下了车。
果然，他刚走没几步，荒郊野岭的郊外就起雾了，一种异样的割裂感缭绕不散。
八成是找到门了。
没有犹豫，他招呼上老四，继续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