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复地场景还在继续, 银珀坐在纪铎的手臂上,有些无聊地仰头,看着上方每隔一段路就会出现一次的冷光灯,已经默数着已经是第一百一十八个了。
可就在这时, 他忽然微微侧头, 像是在捕捉什么声音。
前方仍旧是空旷冰冷的走廊, 没有任何人影、车影,灯光明明是那样的亮, 却让人感觉黑暗不断地侵入施压。
纪铎每走一步, 脚步声都会长长地、反复地在这寂静中回荡, 仿佛有太多无形的鬼怪,在他的身后,模仿着他的步伐。
这时候, 纪铎察觉到银珀的动作, 就低声问道:“怎么了, 宝贝?”
银珀歪歪脑袋, 像是在确定什么, 片刻后他干净的声音,在纪铎的耳边响起:“哥哥, 有小孩子在笑。”
“笑?”纪铎停住了步子,屏住了呼吸, 精神力高度集中地倾听着周围,但他到底不如机械敏锐,什么都没有听到。
“他是一直在笑吗?”他继续询问着银珀, 重新谨慎地行走起来。
“不, 不是,”银珀眼眸睁着, 里面的数据高速流动,想要捕捉到声音得来源:“一阵一阵的,声音越来越近,但是哥哥停下时,他就完全不笑了。”
那就是不能停下来找了,纪铎轻轻“嗯”了一声,没有再打断银珀的搜寻,反而恢复了之前的前进速度,引诱那声音再次出现。
但这一次,银珀搜寻的速度比以往都要慢,他甚至几次露出了奇怪的神色,但最终他将目光,落到了纪铎的后背上。
他们谁都没有说话,仅仅一个目光,纪铎就明白了银珀的意思。
也就是从那一个目光起,好似有什么笼罩着他们的假象被打破了,纪铎的感觉异常清晰起来——他感觉到自己的背上,沉甸甸的,好似背了什么东西。
但是纪铎没有戳穿,也没有反抗,而是任由那东西趴在自己的背上,继续抱着银珀拖着麻袋,向前走着。
原本就陈旧的车站,更像是突然老化得更厉害了,脚下的地砖如同纸片般,只要轻轻一踩就四分五裂,旁边的墙壁更是时不时地脱落墙皮与墙砖,露出斑驳发霉的内部。
他背上的重量也越来越重,如果说起先只是背了一个小孩子的话,那此刻怕是已经爬上了一串,纪铎透过银珀的眼睛,看到了自己肩膀上,那冒出的一颗又一颗脑袋。
他们的五官都是模糊的,只能看到裂开的嘴型,带着不怀好意地窃喜。
可尽管如此,纪铎还是没有停下脚步。这会他也想明白了,大概是因为拖着巡检员,他的鞋子一直是白色的,所以想要接近那些东西,就只能让这些小鬼靠近自己。
前方的站台在继续飞速变旧,就连顶部的灯也开始支撑不住,在滋啦的电流声中坠落,周围再也看不出站台的模样,只剩下一条通往前方的,漆黑的隧洞。
纪铎完全没有害怕的意思,甚至感叹这拖拖拉拉跟没有头似的路,终于要走完了。
他又低头通过银珀的眼眸,看了看趴在自己后背上的那一串脑袋,打开了照明灯,向着那隧洞继续走去。
最后一张,画着箭头的纸,在纪铎的身后落下,然后被隧洞底部的污水沾湿,染上了血一般的颜色。
黑暗中,随着纪铎的深入,他也终于听到了银珀刚刚所说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