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嘛, 怎么还能检测不出来?”
尤斯图眼睛还闭着就听到了吵闹的声音,朦朦胧胧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陌生的天花板。
“设备没到??Omega和Alpha的设备不通用?”吵闹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口干舌燥, 他觉得自己好像八百年没有喝过水了。全身上下没有哪处是不疼的,就算是当年新兵集训也没有像现在这样难受......
“尤斯图你醒了!”
聒噪的声音是一身亮黄色的花逸岚发出来的, 他旁边还站着几个医生。
比起黄色, 尤斯图还是愿意选他上次穿的那一身粉色, 起码没有这么晃眼睛。
“嗯......有水吗.......”
尤斯图觉得自己发出来的声音比锯木头还难听。
很显然这个声音也把花逸岚吓着了。
“有有有.....”他的声音立马轻了好几个度,瞬间从一个嚣张跋扈下一秒就要医闹的患者家属变成了正常的探病人。
“还需要别的什么吗?”花逸岚轻声询问。
尤斯图突然觉得这人安静的时候确实挺招人喜欢的,性格乖巧还长的这么可爱的Omega, 没有哪个Alpha会不喜欢的吧。
“你要是平时也这么可爱就好了。”
尤斯图的声音恢复了一些,不过沙哑依旧。
“啊.....我什么时候不可爱了!”花逸岚觉得自己被捉弄了, 气鼓鼓地走远了几步,“我果然还是和你合不来!”
他似是又想到了什么事,折返了回来。
“等你能检查出结果了记得联系我。”
“什么结果?”尤斯图刚醒过来,对于他的处境一无所知, 就连现在是什么时间也不太清楚。
花逸岚已经搂上了门外威翊的腰,转头道:“你问问医生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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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已经是那天晚上过后的第七天, 是他到医院的第二天。
易感期持续了五天,期间他只记得男人坚实的胸膛和一直环绕着的木犀花的味道。
倒是还能走路,他扶着墙颤颤巍巍地走到洗手间,从镜子里看到了病号服下“斑驳”的身体。
说他是斑马成精他都信。
袁筠郎是狗还是狼?这些痕迹是碳基生物能搞出来的吗?
尤斯图骂骂咧咧地又回到了病床上。
他的主治医师已经来过了,竟然就是上次那个凶花逸岚说“Alpha做什么孕检”的那个医生。
这次对他的态度像是变了个人, 好声好气的.....但尤斯图莫名觉得这医生看他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只实验小白鼠,还是那种承载了全组希望的珍贵样本的感觉......
“Alpha的易感期一般就是3-5天,按理说应该需要Omega的信息素才能缓解,不过竟然在Enigma的信息素作用下也能达到相同甚至更好的效果, 确实.....”
值得研究。
尤斯图自动帮他脑补了之后的话。
他算是明白了,这医生绝对是想拿他当样本做研究发paper没跑了。
医生咳嗽了一声继续说道:“身体没什么大碍,就是有点脱水,点滴打完就差不多了。”
尤斯图想起了花逸岚刚刚说的检查,他又问道:“还有什么检查是现在做不了的吗?”
医生看着他,突然眼睛开始放光:“哦哦哦您说孕检啊,确实现在还不太行,检测Alpha的设备还得过几天才能运到.......”
尤斯图已经麻了,他觉得自己好像已经接受了Alpha会怀孕的事实,并且这里的Alpha特指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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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什么时候又睡过去的他自己也记不清了,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左手被冰凉的触感包围,很舒服的感觉。
尤斯图抿唇笑了笑:“你是有多喜欢这个戒指?来医院都不忘带给我?”
他看到了袁筠郎眼下的乌青,之前和他去兽人国这人起早贪黑那么多天跟个铁人一样什么事都没有,怎么他才昏迷了两天就成这幅样子了。
不就是发烧加有点脱水吗.....
袁筠郎只离开了不到一个小时,结果还真就巧在他不在的一会儿功夫里尤斯图醒了。
袁筠郎看着他没有说话,只将他左手无名指的戒指脱了下来。
“你干嘛?都送给我了现在又要要回去?”
“对不起。”
这是袁筠郎说的第一句话。
尤斯图嘴角的笑容淡了下去,却还是在开玩笑:“因为我醒来的时候你不在?你是回去拿戒指了吗?这戒指到底有什么.....”
“我不应该这么对你的。”
袁筠郎打断了他的话。
尤斯图的笑彻底消失了,他静静地看着对方。
“哪样?”
“不应该在你易感期强迫标记你。”
“哈?”尤斯图好像听到了什么搞笑的事情,“你当我是死的吗?”
“你觉得我这样的Alpha是你想强迫就能强迫得了的吗?”
还真是,当年和海德西国开战的时候,袁筠郎就“伤害”过他一次了。
但很显然,尤斯图并没有把那一次算进来。
“都说了我是自愿的,自愿的听不出来?是不是下次做的时候我还得架个摄像机在旁边,之后吵架当证据?”
“你是在易感期,说出来的话不一定是自己的真实想法.......”
尤斯图觉得这人好麻烦啊......
“那我怎么做你才能相信?”
袁筠郎抬头看他,表情满是疑惑。
他是怎么也没想到尤斯图会是这样的反应。
“你是不是要说你也不知道?”
尤斯图问道。
尤斯图总能做出超出他预料的事,每次都是。
初次见面时能故意被老师赶出去蹲门口嗑瓜子,会很轻易地相信自己再给他提供信息素,被他威胁却只用刀柄捅他,说易感期的发言是自己的真情实感......
难道是他低估了眼前这个Alpha吗?
易感期的Alpha说的话能信几分?
“十分。”
袁筠郎一愣,他应该没有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怎么尤斯图已经听到了他的心声?
“一百分一千分一万分!真的不能再真!”
袁筠郎终于笑了,是眼睛里也能看到的笑。
尤斯图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不是不知道为什么袁筠郎会这样。
袁筠郎是Enigma,他自己也知道自己的性别,和这个性别所代表着的含义。
强大,健壮,完美,高智商.....这些美好的形容词后还有另一面。
暴戾,阴暗,极端,控制欲......他们不会把握正常人所谓的“度”,他们无法理解,只能模仿。
他在尽力让自己成为一个正常人,一个普通人,在这条路上难免会患得患失,担心自己是否越了界。
尤斯图愿意等他,愿意帮他,愿意抱住他告诉他他没有错,每当这个时候袁筠郎都觉得他像是圣子在听神谕,甚至要更甚,因为神也不会告诉他自己到底是对是错,尤斯图却会。
尤斯图把双臂垫在头下,觉得这事说开了,便口无遮拦:“反正我是很爽了,你就不爽吗?”
“我也是。”
尤斯图像是看到了什么稀奇玩意,一下子来了精神:“你刚刚是不是害羞了!”
他绝对看到了,刚刚袁筠郎好像脸红了!
“没有。”
“你还说没有,我都看到了!”
尤斯图不和他争,他清楚地知道自己说不过袁筠郎,但这不妨碍他在心里偷乐,原来袁筠郎这样的人也会害羞啊。
“戒指该还我了吧。”
尤斯图说着,伸手到他面前。
袁筠郎没有立刻还给他,将那枚戒指珍重地交到了他手里,像是在进行什么神圣的仪式。
“你别害怕我接下来说的话。”
尤斯图有些懵,起身坐直了。
“你说吧。”
“这颗戒指的红宝石下面有个很小的按钮。”
袁筠郎为他演示,用指甲拨开,里面安静地躺着一个银色按钮。
“难道还有什么藏宝图?”尤斯图打岔道。
袁筠郎拉着他的手覆上了自己的胸膛。
“是控制埋在这里的炸弹的按钮。”
那是心脏的位置。
伤口好似刚刚愈合,里面是一颗鲜活跳动的心,一颗赤忱的真心。
“如果有一天我不受控制了,我希望你能按下它。”
在尤斯图昏迷的这几天,袁筠郎后悔得不能自已。
再正常的人也会犯错,也会被欲望驱使做一些未来会后悔的事情,但他却将这一切归结于自己。
他是Enigma,本该偏执、张狂、随心所欲的性格被撕去了翅膀,扣上了镣铐,关进了牢笼里。
他要比正常人更像正常人,理性得近乎失去人性或许才是他满意的。
说不意外是假的,震惊之余是平静,尤斯图在那一刻好像明白了袁筠郎的内心。
『我永远不会按下那个按钮』
他没有说出来,指腹划过上面的宝石,袁筠郎需要的精神寄托或许就是这个。
这是关住死刑犯的镣铐,是蒙住游隼的眼罩,是猎犬的止咬器,是袁筠郎能安心在自己身边的最后一道屏障。
有形的枷锁是无形的安全距离。
隔开危险,只留下温柔。
属于Enigma的温柔。
名为“袁筠郎”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