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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意料,酝酿在云层里的大雪在日落之前降了下来。
雪不断落在车窗上,被车内暖气迅速转化为雪水,但时熠和陆景明依然能感觉到些微寒冷。
郊区的山路本就错综复杂,风雪又忽然这么大,眼下最稳妥的办法,就是沿着原路返回福利院。
“只能先回福利院了。”陆景明说,“晚点儿等雪停了,我再重新带你出去。”
“嗯。”时熠点头。
陆景明于是打转方向盘,宾利向着来时的路开去,车灯打开,在大雪的掩盖下,傍晚五点的天色黑得就好像是入了夜。
车内一如既往的安静,车载音响没有被打开,时熠又开始昏昏欲睡,看着视线模糊的前路发呆。
就在车往回驶了有十五分钟路程的时候,两人一齐看见了一个黑漆漆的影子,从路旁护栏背后闯了出来——
是个人?还是……鹿?
时熠瞌睡瞬间清醒,其实他们在雪天车速不算很快,但这个黑影离他们实在太近,已经无法提前将车子刹停。
千钧一发之际,陆景明迅速向右侧打转了方向盘,车子随即偏离原本的行驶轨迹!
预期的碰撞没有发生,但他们还没来及松口气,车轮就因为雪地路滑多向前了一段距离,撞过形同虚设的护栏,冲下了矮坡。
时熠一颗心被失重感高高抓起,大脑在短短数秒内一片空白。就在车子轰然撞上坡底一棵大树之前,陆景明一手控制着方向盘,脚踩刹车,另一手将时熠的头给用力扣下。
“嘭——”
巨大的碰撞声伴随玻璃破碎的声音灌入双耳,冲撞带来的剧痛传遍全身,时熠从小到大都没遭遇过车祸,在那一刻几乎以为车子会爆炸起火。
然而并没有,车内的气囊已经弹出,车厢内很快静得只剩陆景明的喘息声。
“陆哥……你怎么样?”时熠发现自己声音也发抖,他迅速解开安全带,想查看陆景明的情况。
遭遇了这么大的危险,时熠自己竟然几乎毫发无伤,但保护了他的陆景明却不那么幸运。
借着隐约的微光,时熠看见有什么湿漉漉的东西,沿着陆景明的额角淌了下来。
“陆哥,你流血了!”时熠顿时心狠狠攥紧,手忙脚乱找东西止血。
他在这一刻恨自己没有足够的安全意识,他根本不知道如何正确处理这种事故,慌忙中直接用自己的围巾捂住了对方出血的位置。
如果不是看见陆景明眼睛里映射出的光,时熠只会以为对方失去了意识。
而陆景明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这就是……你们爱玩的垂直过山车?”
时熠却没空细想陆景明怎么知道的,他先从被撞瘪的车头爬了出来,然后走到驾驶座门外接应陆景明。
“我没事。”对方摆手,脚落地瞬间却是一阵眩晕,根据他以前的经验,这应该是轻微的脑震荡。
时熠赶紧一手托住了对方的腰,让他能靠在自己肩头。
原本想让对方缓个几秒钟,陆景明却轻推着他说:“车好像漏油了,别在旁边待着,危险。”
于是他们远离了宾利,走出了有上百米,时熠才让陆景明坐在了另一棵粗壮的大树下,能勉强抵御一部分的风寒。
时熠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想先打电话求救,结果发现竟然一格信号都没有了。
“紧急电话可以打。”陆景明依然微喘着气,一手捂着伤,另一手摸索着拨通了电话。
即便气息不稳,陆景明讲电话的时候依然有条不紊,交代了事故原因、大致位置以及受伤情况,并说明了一些他们现在能够利用的周边条件。
“必要时请联系仁爱福利院,我们就在距离它大约十五公里的山路上。”陆景明最后说,“是通往市区的路,从那边派车过来会比较快。”
时熠听着他讲电话,又一次从陆景明身上感受到了那种属于年长者的成熟与冷静,陆景明的态度让他很快从刚才事故的冲击中平复过来,这让他感觉到无比安全。
电话挂断,时熠挨着陆景明坐下,皱眉:“陆哥,你头还晕吗?”
他很担心刚才的冲撞影响到了陆景明的头部,所幸对方意识似乎还很清醒,就是冷得隐隐在发抖。
车已经没法用了,他们两人只能待在冰天雪地的室外,雪下得不那么大了,但风还在呼呼地吹,因为地处郊外,气温比市区更加低,恐怕只有零下十几摄氏度。
时熠没多想,背靠在树干上,拉下了白色羽绒服的拉链,将陆景明拉进了自己的怀里。
陆景明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动了动,时熠手臂稳稳拦住对方腹部,让他靠在自己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