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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乾晚一步带人到西餐厅时,他发现整个店都清空了,没有客人,也没有服务员。
只剩一个纹花臂的彪形大汉,鼻青脸肿地倒在地上,被打崩了牙,嘴里边直冒血泡。
包间的门不知道怎么弄的,变得畸形可怖,玻璃碎了一地,看上去简直像经历了一场浩劫。
季乾不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但他还是头一回帮陆景明处理,着实很是震惊。
他都认识陆景明快十年了,从来不知道他是这么勇猛的拳击袋鼠。
而当事人就站在包间里,搂着此刻失去重心的男生,男生似乎喝得很醉,浑身通红,将大半的体重都压在对方身上。
“要帮忙送去医院吗?”季乾吓了一跳。
“没事。”陆景明说。
“你的手在流血,记得包一下。”季乾好心提醒道,“剩下的都交给我来办吧,还有什么打我电话。”
他这好兄弟当的真是尽仁尽义,不愧是陆总难能可贵的好友。
“谢谢。”陆景明说完,将时熠手臂扛到自己肩上驭奚,带着他先行离开这里。
时熠一路都混沌,身躯像发烧一样沉重,只知道陆景明将他带上了车。
为了让时熠舒服点儿,陆景明将他放进了车后座,头下垫了靠枕,这样好歹可以躺一躺。
然后他自己坐上驾驶座,手刚搭上方向盘,就抓过抽纸,胡乱地擦了擦手背上的血迹——有许多已经凝固了,必须用水才能擦干净。
陆景明索性不管了,深深吸了口气,将车子给开出去。
时熠的手机响了起来,响了有十几秒,时熠才缓慢地接通了。
“喂,铎哥。”时熠一手扶着电话,另一手将乱七八糟地额发拨上去,摸着自己滚烫的脑袋讲电话,“嗯,没事……陆哥接到我了……只是喝醉了,别担心……好,我睡会儿。”
电话于是挂断了,时熠阖上双眼,长睫毛微微颤动,他的面容跟随窗外灯影变幻,忽明忽暗。
陆景明还是忍不住开了口:“为什么一个人跑去吃饭?你知不知道今晚有多危险?”
他是六点半下了会,才听说这么个事情,费了不少时间找到那家西餐厅,如果晚来十分钟,他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
现在想起来,他还一阵又一阵地后怕,怕得手指冰凉,开车的时候身体都在隐隐发抖。
“就连幼儿园的小朋友,都知道放学以后,不能跟来历不明的人走,无论她自称是你的谁谁谁。”陆景明说话音量拔高,很少有这么激动的时候,“你知不知道——那个女人为了达成目的,就是个不择手段的疯子——”
“我……不知道。”时熠明显有在听,含糊地回了一句,“对不起,哥。”
陆景明停顿了一秒,忽然醒悟过来,时熠确实不可能知道。
时熠生长的环境太过美好,既往二十年,他几乎从没遇到过坏人,习惯性地与人为善,有时候就连被恶意伤害,都会下意识思考自己有没有犯错在先。
这是一个阳光、单纯、干净又善良的大男生,是这个世界里极为罕见的“异类”,是开在温室里,连一滴雨水、一抹泥土都未曾沾染的花儿。
阮虹樱确实说对了一部分,是他让时熠经历这种事的。
他一遭不慎,将时熠拖入了培育自己成长的泥淖中。
“时熠,这个世界上会有许多恶人,他们会伪装出各种让你掉以轻心的模样,不要轻易把信任给任何人。”陆景明放轻了语气,车子平稳行驶在夜色中,“当你不确定一个人好坏与否,请你在行动之前,记得要告诉我,因为我不希望你受到任何伤害……”
时熠这回没有回答,后座只传来衣服布料被摩挲的声音。
后视镜看不见时熠情况,但此时正好是红灯,陆景明得以回头——
然后他便被眼前的景象给摄走了心魂。
时熠整个人难以自抑,呼吸粗重,抓住了一件陆景明放在后座的衬衫,狠狠咬在嘴里,行动意图十分明显。
衬衫本就是白色,转眼被人染得湿透,时熠修长五指微张,短暂的舒缓显然并不能让他满足,他在这时候与陆景明对上视线,淡薄残存的意志告诉他,自己此刻狼狈得就好像发.情的野兽。
陆景明这才发现,时熠并不是喝醉了酒。
因为刚才的包间里有浓烈的酒臭味儿,他先入为主,以为时熠是被人灌得烂醉。
但现在看来,显然不是这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