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捡到偏执傻子后 述月 13278 字 2个月前

这一晚对林暮来说是很漫长的一晚,他无从窥探过去所发生的事情,这种未知的紧张感让他如履薄冰,一直对陈淮保持沉默。

下午见到的事情已经很可怕了,但更可怕的是这似乎关联着自己的过去。

陈淮平时话就不多,今晚像是能感受到林暮的心事,格外安静,两个若有所思的人,躺在一个房间里,都不知道彼此心里装的是什么。

但想到人明天就要走了,林暮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感受,他认为自己应该主动与陈淮说说话,毕竟明天陈淮离开后,就不知道下次见面在什么时候。

“陈淮。”林暮的声音听起来很没有精神,“明天我送你出去。”

陈淮嗯了一声。

林暮侧过身,枕着手背,面对着陈淮的方向问道:“感觉山里的生活怎么样?”

陈淮没有犹豫,甚至带点敷衍地说:“还行。”

“不会感觉生活不适应吗?”

“还好。”

“哦,”还行,还好,这种模棱两可的回复让林暮不知道说什么,毕竟他也不是个会主动聊天的人。

安静了一会,林暮又主动发起对话:“我可以再问你一些问题吗?”

陈淮顿了顿,没回复,话就这样落在地上,林暮难堪地蜷了蜷手指,怀疑自己在得寸进尺。

他规规矩矩躺好,双眼直直地向上看,放空自己,说:“好吧,那祝你做个好梦。”

对林暮来说人与人相处的界限并不难掌握,他很少与别人建立关系,但放在陈淮这就变得困难起来了,他像一只被拴着线的风筝,又像坐在摇摆不定的平衡木中间。

每进一步,名为理智的线就将他扯得很紧,可感性又像风,吹着他不断向前挣扎。

“你问就是了。”陈淮突然说。

林暮有些意外,他刚刚想问什么来着?想了一会,他问:“你觉得那个地方是怎么凭空出现在山里的?”

林暮说,“我们这里毕竟连路都没有,但却可以在没有路的山中建设出这么大的一栋建筑,太不可思议了。”

陈淮丝毫没有他那么意外,他很平淡地说:“也没什么不可思议的。”

“啊?”

“不见得没有路,可能只是没发现,”陈淮那边窸窸窣窣的,像是拉开了行李箱的拉链在里面寻找什么,他说:“空运也不是不行。”

“实验基地的排水设施很完善,应该还有地下室,设计之前是考虑过现实因素的。”

“什么?”林暮支起半边身子,他在黑暗里皱着眉:“地下室?那我们今天怎么没去看看。”

“危险。”陈淮说,“我们没有任何保护措施,封闭很久的实验基地地下室并不是能随便进的地方。”

“好吧。”林暮感觉在陈淮的衬托下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虽然事实上就是这样。

“那你明天回去之后……”林暮想问那你还会回来吗,但他实在太讨厌自己这样优柔寡断了,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处理好那边的事会重新带人过来。”陈淮主动回复,让林暮有一种被戳穿心事的不自然感。

“啊,”林暮呆呆地,“那我到时候去接你们,不然你们可能找不到进来的路。”

“不用,不会。”陈淮拒绝的斩钉截铁。

“为什么?”林暮不解,身子向前倾,因为着急距离陈淮近了一点,“没有人带路你们绝对找不到这里的,就连警察都……”

“现在的科技很发达。”陈淮说,“而且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吧?以前做不到的并不代表现在依然做不到。你来来回回的太麻烦。”

“不麻烦啊。”林暮反驳他,“我可以出去看团宝的时候在北城等着,带你们一起进来,就算科技什么的很发达,没有人带路也会浪费很多额外的精力跟时间吧。”

陈淮找东西的动作停住,回头看了他一眼,“你……”

“我?我怎么了?”林暮问。

陈淮又继续找东西,林暮听见拨动什么机关的声音,没等他听清楚,陈淮又开口,语气不善:“你对谁都这么热心吗?”

“你不是说我们不熟?”咔哒一声,什么东西弹开了,林暮的注意力有一瞬间被那动静所吸引,没注意听陈淮又说:“你对不熟的人一向这么,体贴?”

“你说什么?什么体贴?”陈淮说的话林暮听不懂,他坐起来,陈淮背对着他,手里声音不停,林暮忍不住问:“你在弄什么?是药吗?”

从锡纸板里面扣药跟药品撞击药瓶的声音很明显,“是药吧?你在吃什么药?”

这在陈淮看来像是在转移话题,他没理会林暮的话,又问了一遍:“你跟不熟的人都是这样相处吗?很关心,对我是,对那些小崽子也是。”

林暮察觉到他声音有点不对劲,但想要弄清楚他在吃什么药的冲动占了上风,两个人像对牛弹琴一样只关心着自己想关心的东西,于是林暮还是没回答他,整个人膝行到陈淮身后,伸手就要去抢药。

“陈淮!”他语气很凶地叫陈淮,胳膊被陈淮紧紧捏着,动弹不得。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陈淮很固执地提醒他。

“什么问题?”林暮刚才根本没仔细听。

陈淮吸了一口气,呼出去,耐着性子那样,语气拖得有些缓慢,又说了一遍:“你对不熟的人,一向这样关心吗?你说过的,我们不熟。”

“啊……”林暮被问住,局促地解释:“你,我,你不认识我,难道不是不熟吗?我,我也不算是很关心你,你是大老板,我就是,很正常的,问一下,对。”

林暮感觉自己真的非常奇怪,两个人关系不明的时候,他感觉烦躁。可一到这种陈淮打直球问他的时候,他又想下意识想逃避,连他都搞不懂自己。

像是有种叫作自尊的东西从心里冒出来,林暮往回缩手:“你不想说是什么药那就算了,我不问就是了。”

“你说的跟做的总是不一样,很奇怪。”陈淮给他下了诊断。

嘴硬被戳破的感觉让人很难堪,陈淮太不给人留面子,林暮不太高兴:“你难道不是更奇怪吗?是你先说不认识的我的,那对你来说我就是个陌生人不是吗?然而你一边讨厌我,一边又靠近我。你认为我对你另有所图,但从始至终我都没有对你提出过任何要求。”

“陈淮,奇怪的人不是我,是你。”林暮不服输似的,要用同样的话抨击陈淮。

他趁着陈淮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抽回手,退离很远,陈淮停在半空的手指合在一起,轻轻摩挲,发出很微小的皮肤摩擦声。

小小的摩擦声像火柴,林暮的心悬着,他装作无事发生那样,故作镇定地说:“算了,我们不讲这些了,早点睡吧。”

下一秒,林暮看着陈淮抬起胳膊,仰头,把另一只手里的应该是药品之类的东西,扣进嘴里。

吞咽的声音非常明显,林暮几乎可以想象到陈淮喉结滚动的样子。

林暮想继续询问陈淮吃的到底是什么药的欲望达到了巅峰,最终敌不过,败下阵来那样认输道:“好吧,那我承认我奇怪,这样你能告诉我你吃的是什么药了吗?”

“不能。”陈淮拒绝得很痛快。

这句话气得林暮脑压飙升,拳头捏得嘎吱响,去他爹的承认吧,谁再关心陈淮谁就是狗。

他心中暗自发了重誓后倒头就背对陈淮闭上眼睛,晾着陈淮在身后坐着,他就当没这人。

林暮不得不承认,最近一段时间跟陈淮的接触让他对陈淮生成了不该有的期待。

他自己都没发现自己在期待,期待哪怕自己已经装作不想听,陈淮还是会给他台阶下,主动给他解释。

可他等了很久都没等到,双眼注视着炕柜,眼睛都疼了,陈淮都没放个屁。

迟迟没听见陈淮躺下睡觉的声音,林暮想回头看,但一想到刚刚的对话就来气,生生忍着,刚刚已经服软一次了,绝对没有服软第二次的道理。

林暮闭上眼睛,默背当年备考教资的材料,陈淮刚刚吃药的剪影总是冷不丁弹出来一下,他就得吓得睁开眼睛,缓一会继续背,几个来回下来,丝毫没有产生困意。

他才不是想关心陈淮,他只是不想未来有可能投资他们的投资人睡不着觉而已,如果他今天猝死在这里,孩子们就要少一份资助了。

秉承着这样的人道主义关怀精神,林暮慢动作翻身,装作睡着了很自然的动作那样,尽量不露出破绽,哪怕很黑,对陈淮视力有所了解的林暮也没敢睁大眼睛,睫毛覆盖在眼睛上微微颤抖,从缝隙中偷窥。

但还是被人发现,陈淮在暗里忽然出声,问:“看什么?”

林暮条件反射一激灵。

而后依然强装镇定,他不信他闭着眼睛陈淮都能看出来,身体僵硬的像个木乃伊,不敢动,呼吸都放得很谨慎。

越是不想动,身上越痒,胳膊上像有小虫子再爬,几根刘海处的发丝搭在鼻梁跟眼睛上,随着重力十分缓慢地下移,额头都开始冒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