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城中心医院位置在市里,距离县城开车三到四小时路程。
他前不久才刚跟身后的小警察约定好,明天带上几个人去山里接李小敏,顺便把妈妈的日记跟李二柱全都带回县局里。
谈话能谈这么久,不仅仅只因为他被陈淮表哥绑架这一件事,还牵扯到了山里的实验室。
林暮被人带走秘密谈话,对方问他监听里提到的内容,关于那本日记记录了实验内容与实验室人员信息是否属实,林暮回答是假的。
不知道是因为录音里林暮讲谎话时的语气太过逼真还是怎样,听见他的回答过后,对方仍旧持有怀疑态度,进一步要求林暮上交该日记本用作核实。
林暮知道这件事情的严重性,在把这些事办完之前,他不能离开县城。
准确来说,是任何离开警察视线的地方都不能去。
“我母亲的车祸不是意外,很可能与这件事有关系。”林暮在审讯室时,这样与对方说。
对方维持很久的沉默,从审讯室出去,透过玻璃窗,林暮见到他在打电话,表情非常严肃。
林暮焦灼地等待,一段时间后,那人重回审讯室,将门合上。
在这之后,林暮听到了另一个版本的,林晓依与陈南平的故事。
在那个版本的故事中,林晓依是位天资聪颖的学生,她对支教老师授课时偶然提到的植物嫁接小实验拥有极大的兴趣。就这样,好学好问的林同学在短短几个月时间内,仅仅只是依靠课后询问便将一部分晦涩难懂的实验原理了解得清清楚楚,甚至可以开始主动提出一些角度刁钻的新奇问题,难住身为教授的陈老师。
很多时候跳出框架外才能发现最核心的问题,一个从未读过书的大山女孩,在生物方面能拥有这样的天赋,说起来实在太过天方夜谭,可这件事确确实实地发生了。
没有任何一个老师愿意放弃这样可遇不可求的学生,陈南平也一样,他们的实验卡在最核心的地方无法突破,陈南平隐去细节,将内容置换成植物与林晓依探讨,林晓依一语中的,很快为他们的实验提供了新思路。
陈南平简直激动到立刻想让林晓依加入,可保密项目不能轻易告知外人,哪怕想要临时增加人员,都得经过层层审核报批才行。
陈南平要林晓依从家里取来户口,林晓依只带着一身的伤口,顶着雨敲开了教室的门,她说自己没有户口。
——林晓依是个黑户。
她生在山里,长在山里,养她的人不愿意提供她的身份信息,这代表着短时间内,陈南平无法将这个过分优秀的女孩带进自己的实验室。
他向上级提出特殊申请,请求核实林晓依的真实身份,这样的人不应该永远困在山里。
可要怎样进行核实呢?照片?说实话参考意义不大。但陈南平还是以留作纪念为由打掩护,为村里所有学生拍摄了正脸照片。
最直接的还是基因比对,林晓依不可能离开羊淮山,而羊淮山恰好有一个仪器齐全的实验室。
一个被困在山中十几年没出去过的小女孩能有什么泄露风险呢?情感战胜了理智,陈南平将原本给妻子准备的礼物送给了他衣不遮体的学生,让她拥有正常女孩该有的体面,并在同一天,将这位学生带进了羊淮山深处的实验室。
“日记里没有……提到过这些……”林暮的表情凝固,感觉自己像在听一个与他毫无关系的陌生人的故事。
“关于实验室的一切内容,参与人员不得留下任何电子与纸质档案记录,假如那本日记里当真的没有,证明林晓依在这方面做得很好。”
如果所有事情是这样,那么对方会对自己胡言乱语的内容产生警惕,倒是理所应当了。林暮想。
他肯定地跟对方说:“没有,我会把日记本交给你们证明我妈妈的清白,所以后来呢?她的车祸……到底是谁做的?为什么?”
林晓依正式成为实验室的一份子,从最基础的认识实验器材开始,很快,她便开始上手做一些小实验,这样一个大字不识的人突然空降,惊叹者有之,怀疑者有之,不服气者更多。
没人能与外界联系,只有陈南平拥有最高权限。某一日,陈南平忽然接到家中电话,告知妻子即将临产,他未曾来得及与林晓依告别便出了山。
自此,林晓依被实验室拒之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