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我终于明白,谢映白回淮南是为了我,但我不懂,他为何要向这些人和盘托出。我不在意什么名分,也不在意他人看法,毕竟我迟早要离开。但谢映白就是此间人,他就是人间客,这世间的多少责难,皆是他要受的。
眼见淮南王要动家法,我几乎要忍不住出手护他。
可我记得,谢映白让我不要跟来的。
于是,我只能看着,看他死不屈服,咬着牙非要与人争个高低那般忍下一切。
家法后,他被罚跪祠堂。
血色浸染了他的衣裳,夜色渐深也不见得有人来看他,送一点吃食给他。
我终究未曾忍到最后,化出身形来,从乾坤袋中摸出我找来的吃食。
谢映白似是愕然,定定看我,半晌呆呆道:“我睡着了么?”
我沉默一瞬,笨拙道:“我刚来寻你,想你了。”
我想这谎言实在拙劣,谢映白这般聪明,定然知晓我不是刚刚来。
但他不曾再多说了,只无声拥住我。
过了好一会儿,他低声开口道:“我本不想让你见我如此狼狈。”
说完他笑起来,笑后却又默然。
“无妨。”我如此回应他。
“阿钧,你不问政事,或许不知淮南府声望多高。我曾为淮南府不被猜疑而不学无术,放浪形骸。待到如今,众人都说我错了,笑我傻,我才明白过来。如今想来,他们定然早知我并非他们亲生的孩子,于是放任我如此。”他的眼里忽而落下泪来,那一点泪水砸在我肩头,不痛不痒,却又好似一根针扎进我心口,锐利地疼。
“他们也不曾一开始就待我如此漠然,我也曾有过严父慈母,兄友弟恭,后来方知原来都是我一厢情愿的事情。可我生是淮南府的人,死是淮南府的鬼,前半生为其所用,后半生也要背负着这名头上的爱恨声名,连所爱都要受其控制。他们让我跪在这祠堂反思,可我看来看去,想来想去,这祠堂之上众多碑位,都非我前人。”他哑声笑起来,而后艰涩道:“我本敬他们爱他们,可又不得不认清,这爱是我一厢情愿的。这生养之恩,孝之一道,我想要还清了。但还清,多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