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使到了边关那日,将士们写家书回去。我看谢映白握着笔愣怔了好一会儿,而后洋洋洒洒写了两大张纸。
他写完了,又拿着看了许久,眼里忽然落下泪来,泪水落在信纸上了。
于是,他将那两张纸折起来放在一旁,另取了张纸来写,但不过写了聊聊数行字。我不曾见到他前一张写了什么,于是这一次没控制住往上头扫了一眼。但我见他这一张纸上,大片空白,前边我匆匆一看,像是诸多废话,只最后一句写得慢极了。
他写:边关风景奇异,一切安好,勿念。
而后,他拎起之前写的那两张纸,扔到火盆子里去了。
我一下子好奇他之前写了什么,又觉得既然是他不愿意让我看得,我便不该去偷看了才是。可我又分明觉得,那些了许多的,也是他的心里话。可他已不是年少时那爱说什么便说什么的狂傲少年了,他也有许多心思与不甘,那些大抵都是不为人道的,连对我也不愿说一个字。
但我又看在眼中,正因我看在眼中,我方知他生而娇养,坦荡磊落之余,也有待他人、待自己的心狠。
原来那骄若烈阳的少年,也有如此以命相搏的不甘。
但我也知道他为何不甘,他不甘自己一事无成,不甘生而受控不由已,不甘情谊难还,不甘不配所爱。
我想告诉他,我心疼他的,但这心疼,不过徒增伤感。
信使离去那日,他将信封看了好几次,又反反复复询问送信的人,何日能到京城,这信会不会丢,那模样实在是难得有些可怜。
无人像他这般在意了,于是众人也不好告诉他,信在半路丢了,是常有的。他们笑他,他却只道:“说不定我多问上几遍,信就不会丢了。”
于是都知道了,谢映白不是不知道信会丢,他只是如此念想。
我在众人之中隐匿,闻言笑了笑,在信上落了个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