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后,黎都破了。
破城那一日,草原将士蜂拥而入那座百年的古城,我与空无在城墙之外,看着狼烟未灭,尸横遍野,而前方自有万千狂徒,欢呼雀跃。
这场历经七年的江山更替,终于尘埃落定。
几日后,我们终于入了黎都。
最后留守黎都的,终究是那些扎根于此的世家权贵,在朝代更替后,他们也将是新朝的一员。
这代人王杀伐果断干脆利落,说起来不过是顺者昌,逆者亡。
他们是草原一路征战而来的民族,少了许多顾忌和敬畏,将那些世家大族抄家斩首不过一声令下。于是,百姓流失许多的黎都,市头又多了许多尸首,未曾离开的还有些是根本没有去处的穷人,那些人偷偷出没在街头,从尸首身上翻找摸走些值钱东西。
我偶尔会看到他们,有时候也觉得奇怪。
明明凡人都该怕死,畏惧死亡,许多人连人都不敢杀,这时候反倒敢去死人身上摸东西,那些刚死的人热血未寒,在冬日里冒出白丝丝的冷气。
我虽看着,却并不在意他们。
除了谢映白,如今所有凡人在我眼中也不过是凡人而已,年不过百岁,生老病死爱恨痴狂,无一可足。
直到某日,我看到有人摸出一条带血的平安锁。
普通的平安锁,木质刻出来的小玩意,并不值钱,却是我熟悉的。
我曾好奇于人间千万,于街头买下这不值钱的小玩意,后来见容玉,知他新婚,身无长物之下,摸了摸乾坤袋,摸出了这把平安锁,于是将这平安锁送给他。
我与他说:“师兄,助你夫妻和睦,琴瑟和鸣。”
那日的话似乎还在耳边,还有他一声轻叹,而后应我:“承你吉言。”
承我吉言,那这平安锁为何在别人手中?
于是,我拦住那人,问:“死的这是哪家人?”
那人回道:“淮南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