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下,秋风萧瑟,一轮惨白的月亮嵌在夜空,被教堂尖顶挡住了半边。尼莫站在克莱门大教堂前,望向宏伟建筑里的橘色灯火。
这气氛挺好,一看就适合来个最终决战。尼莫左扯扯衣领,强作镇定,右往嘴里塞着冷掉的明治。小蜘蛛很是主动地爬进衣领缝隙,而巴格尔摩鲁刚开始用喙梳毛,就接到了个平淡的指令。
“你跟安一起行动,巴格尔摩鲁。”尼莫将明治彻底塞进嘴巴,含混不清地说。
女战士拿出酒壶,刚给自己灌完两口酒。她大叹一声,烦躁地将酒壶塞回腰带:“谢了,尼莫。”
“我就知道会是这样。”已经把自己恢复正常颜色的灰鹦鹉悲悲戚戚地控诉,“你有了别的恶魔,就不要我了!我又没在学院里惹出事,这只蜘蛛顶多是级——我哪里不够好,你说呀?”
“个头太大。我们要去见拉德教的教皇,我不清楚他那里会不会有什么高级探查制。你的力量太强,万一我给你施加的隐蔽咒被发现……那场面就难看啦。”尼莫诚恳地回应道。
灰鹦鹉不满地哼唧,狠狠盯住尼莫的衣领,像是决心用目光将小蜘蛛给扯出来。
安少见地没有调笑两句,她只是默默地从腰带的侧包掏出几粒糙糖块,随朝巴格尔摩鲁掷去。后者稳稳接住了它们,然后才不情不愿地挪到了安的肩膀上。
“我去打听点事情,等你们这边完事了,记得用通讯水晶联系我。”
尼莫用帕擦了擦,又打量了一阵面前的大教堂,顺便朝奥利弗的方向挪了挪——后者的脸色同样紧张。奥利弗伸出一只颤抖的,拂干净了沾在尼莫灰黑法袍上的面包碎渣。
比起两个看起来紧张到要吐出来的人,杰西和艾德里安相对沉稳很多。
“您好歹是个大家伙,说真的,莱特先生。您到底在紧张什么?”杰西的口气颇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忍不住。”尼莫紧绷着脸。
等安离开,风滚草的四人被正式迎进会面室,奥利弗差点紧张到绊在门槛上。可惜他的紧张对象看起来却没有半点紧张感——老教皇在明亮的魔法灯光打了个哈欠,脑袋上十分不羁地扣着个浅蓝色的尖顶睡帽,身上则是最为朴素的教袍。打完那个漫长的哈欠,上了年纪的教皇奎因靠上绸缎软枕,往茶里小心地加着牛奶。
房间里一个审判骑士都没有,只有一个高瘦的男仆静静站在墙角,气息谈不上弱,但也完全不是他们的对。见众人踏进房间,男仆做了个礼貌的引导动作,向他们比了比靠墙的长沙发——长沙发前的石桌上摆着温热的蜂蜜水,以及被切成小块的瓜果。
奥利弗:“……”这和他想象的觐见教皇完全不同。
“年轻人就是有精神。”拉德教的教皇挤挤眼睛,“老人家上床睡觉可是很早的。哎呀,又见面了,狄伦先生。您的速度比我想象得快了不少。”
“上次那种点心还有吗?”杰西兴致勃勃地搓搓。
“亲爱的菲利,去给我们的风滚草准备几盘点心,谢谢。”教皇冲男仆摆了摆。
完全没想到自家队员上来第一句话就是讨吃的。奥利弗悲伤地望向天花板——扫到天花板上的谮尼画像后,他毅然决然地又将视线收了回来。
“安·萨维奇和那只小鸟不在。嗯,不过不要紧。团长是……我想想,奥利弗·洛佩兹?”教皇小口抿着茶,轻描淡写地说道。
奥利弗在沙发上猛地坐直。
“别紧张,毕竟有人委托佣兵公会的人调查过你们。我和会长勃洛克的关系又刚好不错。”老人放下茶杯,目光有意无意扫过坐在一边的尼莫。“您在伊萨梅尔大迷宫弄出不少事啊,不久前地平线提交了简报,内容十分有意思。”
“就是这样,奎恩大人。我们的团长把残火之剑给搞坏了,所以我没能来得及被承认——残火之剑的要求是没有愧疚和迷茫对吧?我其实特别有自信成为勇者候选,太可惜啦。”点心盘被放在果盘边上,杰西捻起一块点心,优雅地啃着。“这个真的很好吃,艾德,不来一块吗?”
前任骑士长肃穆地站在沙发边,没有坐下或应答的意思。尼莫则塌下肩膀,试图让自己显得不那么起眼。
“恐怕不止残火的问题。破坏龙息石球,劈裂空间。无论那一样都比残火严重得多。当然,当然,不是说残火毁坏就不严重——当初我们拍下它可是花了不小一。”
奥利弗的脸从苍白转为青白。
“但您还是迅速出来见我们了。”杰西踢了一脚奥利弗的小腿,好让他回神。“如果您只想要追回损失或者制裁我们,这会儿我们鼻子底下的该是全副武装的审判骑士团。”
“哦。”教皇奎因挠挠脸颊,脸上的皱纹因为笑意聚在一起。“不错的悟性,狄伦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