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元祭天游的每一道仪式、每一处布置,都是有其喻义的。华台绕城一圈,就象征着为国家祈求了一年的国泰民安,因此,走了多少圈,就有多少年不需再举办一场如此盛事。不仅兆头好,而且还省钱。
可是,三圈,这也太要命了!这岂不是说,只能保三年?
更要命的是,悦神武者脸上的黄金面具还在祭典途中掉下来了。
自古以来,人们便相信万物之灵在于人,人之灵在于首。人体灵气聚于头面,所以祭典中的武者必须戴上一张黄金面具。因为一定要把最好的献给上天,他的脸只能为诸天仙神所欣赏,凡人是没有资格看到的。
梅念卿恨铁不成钢,道:“以往的悦神武者,最少都有五圈保底了,最多不过撑二十圈,你呢?你就是闭着眼睛都能走一百圈!结果你自己把自己给掐死在第三圈——这下好了,太子殿下你要名垂青史了!”
大殿中百名护法道人列阵,却无一人敢说话,只有谢怜自若道:“国师,您不如这么看。若是祭天游中血溅当场,岂非也是不祥征兆?如今,至少结束得较为体面,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梅念卿仍旧无法释怀,道:“又不是非你不可!那么多皇家武士在,随便一个也能去接!”
谢怜却笑道:“可是,就是非我不可啊。除了我还有谁能接住他吗?”
“……”
无法反驳,因为这是实话。但看他这般开心,梅念卿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喝道:“跪好!我告诉你太子殿下,你要补救的!”
“是……”
“还有一事。”
总不可能是比在祭天游上捅出篓子更麻烦的事了,谢怜忙道:“请说。”
梅念卿哼道:“今日,国主和王后陛下又问了你的老问题。”
“……”谢怜马上移开了视线。
还真能有更麻烦的!
所谓老问题,便是太子殿下的终身大事问题。梅念卿冷笑道:“今日我在祭天游观礼台上看到了一排贵女,有宗室公主,有书香闺秀,有富家千金,都在那儿围着看你呢。两位陛下要我向太子殿下转达,这是他们为你从全国各地精心挑选的世家名姝,太子殿下你抽空去看看有没有合意的。”
谢怜正色道:“弟子一心向道,并无寻红尘之乐的志向,还请国师为我转达此意。”
梅念卿道:“国主王后说,他们也不是催你,但这些女子容貌家世品德无一不是上上品,说不定有你心中的太子妃呢?你要喜欢活泼的有剑兰大小姐,你要喜欢高贵的有小萤公主,总之什么样的都有!两位陛下说实在不行你可以一天见一个,今晚先给你安排了小萤公主……等等!跪好!谁让你起来的。太子殿下,太子殿下!”
谢怜早带着两个侍从溜之大吉了。提到这个问题,谢怜才不管什么殿前礼仪,是非落荒而逃不可的。国师怎么喊都叫不住,这个宝贝徒弟金贵儿,横竖对他生不起来气,他也只能薅几把头发,以头皮的剧痛掩盖心中的忧伤了。
三人回到专为太子殿下修建的道房仙乐宫,谢怜这才开始除去仪式所用的华服。上元祭天游中,悦神武者的服冠形制严格,几乎身上每一样事物都有其喻意,不可乱一节。如,外服为白色,喻“纯圣”;中服为红色,喻“正统”;金冠束发,喻“王权”与“财富”;白羽喻“飞天”;袖挽飘带,则是意喻“携众生”。种种种种。
可想而知,这一身行头,无论是穿是脱,必将一层套一层,无比繁琐复杂。不过,谢怜自然用不着事事自己动手,他一边等着慕情给他解衣带一边心有余悸道:“父王母后又想骗我下山,又让我选妃,这次居然找了一排!”
风信忍笑道:“我听说小萤公主和剑兰大小姐都是出名的美女,陛下他们都给你安排了,你真不去见见?”
谢怜想了想,道:“还是别了。我所修之道是要守纯阳之身的,又不能成亲,现在不去见,还可说是一心向道谁也不见,从头一刀切。倘若见了人家又不娶人家,这才更让人家更难堪。”
取下金冠,他散了长发,坐到檀床边踢了两下脚,甩掉了雪白的靴子,忽见慕情蹙眉,便问道:“怎么了?”
慕情手中挽着谢怜身上脱下的悦神服,道:“殿下,悦神服脏了。”
谢怜“啊”道:“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