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雄军回到右玉, 远远看到斑驳沉毅的城门, 有战士直接哭了。他们都是河北人,在生死搏杀之后,右玉突然成了他们最惦记的故乡。
平和顽强的小城在欢迎他们回家。道路两旁的农田中麦子收得差不多,依旧有弯腰在忙的农人。小孩子欢呼雀跃:“他们回来啦!”
权城正领着人在军垦田里忙,倏地听见什么人欢呼, 他直起腰, 竭尽全力眺望, 正看到陆指挥骑着马, 走在天雄军猎猎的大纛下, 也望向这里。
陆相晟看到小道长挽着袖子,拎着镰刀,一身土,傻乎乎地张着嘴仰头看自己, 看着看着眼圈一红。军队还在往城里行进,陆相晟跳下马, 走进田地中。已经割了的麦茬被明亮的阳光晒出奇特的香气, 令人感到温馨而满足。陆相晟微微一笑:“忙呐。”
权城鼻头上有块灰,他自己不知道。他胡乱用上臂一抹眼睛,还是没把那块灰抹掉。权城用略抖的声音道:“我早说过,陆指挥马到之处, 旗开得胜。”
陆相晟站在阳光里笑:“多谢权道长。”
“饿吗?”
“还好。”
天雄军归来, 虽然并不是全都回来了,右玉城里还是小小地热闹了一下。权城主持了所有麦子的收成劳作, 城外面整整齐齐列着打场的麦子,各个作着标记,区分得明明白白。天雄军大部队离开,只余小股部队镇守,守城与收成,哪个都没耽误。权城收留了从陕西逃难来的人,领着他们在田地里奋战抢收,连续数日,面部脱皮。
一切井井有条,欣欣向荣。
权城掐着腰,非常自豪:“右玉今年收成真的还行。”
陆相晟觉得自己的心被平稳地搁在柔软的天鹅绒上,踏实平稳。他跟着笑:“是,真的不错。”
天雄军回来,除了小小的自发的热闹,并没有扰民。回到各自的营地休整,只是有些同袍的床是空的,他们长眠在子午谷。陆相晟给军队训话,虽然天雄军得到了摄政王殿下的嘉奖,也决不可骄躁,军队护国守土是应该的,更何况此次伐高若峰先锋是关宁铁骑主力是南京驻军,天雄军只是在最后帮了些忙,还跟着转北京城,已经是很大荣耀,切不可在同袍拼命换来的荣耀上抹黑。
训话完毕都去休息,明早要起床干活。陆相晟一转头,权城不知道去哪儿了。他问道:“权道长呢。”
张珂带着右玉的留守军官走过来,表情很奇妙。留守军官如实跟陆相晟汇报,天雄军大军伐高若峰时,右玉也有一次小小的战乱。
右玉以前的耕地地主见陆相晟和天雄大军出城,纠集一群流民冲击右玉城门,要求归还土地。
陆相晟一愣,他进城以来,没发现什么异样?留守军官回答:“权道长率人出城迎战,把人都揍跑了。”
陆相晟实在不想做得太绝,权城可不是天雄军,他是钦天监的。道长平时道骨仙风,其实也是习过武的,举着木棍就上。流民没想到城中真的有人杀出来,还是个小道士,抡棍就打,揍起人来受不住的。本来这些流民也是为了一口吃的,挨上一下都不合算,一哄而散。
把流民打散也就算了,陈驸马去拉权城:“莫要真的出了人命。”
权城战意正酣,被陈驸马拉住,眉毛立着:“今夜组织人手,在城外田地巡逻。谁再敢烧作物,贫道绝对不饶!”
权道长似乎研究过点兵法,排兵布阵筹谋巡逻队伍,亲自率领卫队在地头值守。还真的抓住来放火的。天干物燥,一旦着火迎风长,千顷地都完了。权城揪住其中一人的领子:“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