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
冰凉的水珠砸到眼皮上,楚曦眨了眨眼。
入目是一片流光溢彩的白,有贝壳的色泽。待目光渐渐聚焦,他才辨出,上方竟是一扇巨大的蚌壳。这是何处?
正欲起身,他才发觉自己动弹不得,连脖颈也是,唯有眼珠能够自由活动。不用说,又是被傀儡线所控。
他心想着,转眸四顾,发现自己正置身于一个足可容纳两人的蚌腹之中。
是沧渊将他困在了此处么?这小鱼仔竟敢……
也罢,三百年过去,如今的沧渊,早已不是三百年前赖在他怀里嗷嗷叫的奶娃娃了。
如今的他,还听得进他的解释么?
楚曦深吸一口气,强令自己冷静下来。无论如何,沧渊没有伤他,只是将他囚禁在此,想必是虽然恨他,心里也念了一份昔日的师徒情谊。
然则“师徒情谊”这四字甫一划过脑海,水池中的那一幕便闪现出来,令他眼皮子一阵狂跳。
不不不,沧渊那举动,定是因为......定是因为......
还没想出个合理的解释来,上方的蚌壳蓦然开启,一道颀长身影落入他视线里。
四目相对,他心里一紧。
此时他注意到,沧渊换了行头,不再做魔君打扮,深蓝长发用黑色鱼骨冠束起,身上一袭深衣广袖,鱼尾此时也收敛成双腿,俨然是前世时重渊的模样,容貌却比之当年更盛,气场亦更强大。他垂眸俯视他,目光从脚一寸一寸移上来,像是在审视,打量,可那蓝紫眼眸中的意味远不止于此。分明是冰冷的,内里却又透着炽热的妖火,要烧穿他的衣服肌骨。
可只是一瞬,沧渊便又敛了目,半跪了下去。
楚曦的身躯却不由自主地坐了起来,见他叩一叩首,仰脸时垂着眼睑,表情是一脸无懈可击的毕恭毕敬:“弟子沧渊,拜见师尊。”
楚曦一时怔忡,前世今生种种记忆如潮水掠过心间,他不禁沉默良久,才温言道:“起身吧,渊儿。”
可待沧渊一站起身来,他便又忽然觉得.......他还是跪着好,因为站起来.......压迫感实在太强了。
这蚌壳底座不高,他坐在其上,头又不能动,双目便只能直视着沧渊胸口,整个人被他身躯的阴影全然笼住,似个端坐在婚榻上等待夫君临幸的新嫁娘。
呸呸呸,什么破比喻!
他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忙把这乱七八糟的鬼比喻赶出了脑中,干咳一声,试图找回场子。
“你既然还肯认为师,又为何不信为师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