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蒙冤入狱(已修改)

鲛人饵 深海先生 10410 字 1个月前

楚曦倒吸一口气,回过神来,便惊见自己已置身在那金碧辉煌的大殿之内,数根叉戟压在身上——或说,压在佩着他灵识所附的笛子的延维身上。

而前方的高台之上,坐着那头冠帝冕的太一,正垂眸俯视着延维,面色森然。高台前方两侧,数位神官垂首凝立,噤若寒蝉。

“延维,朕再问你一次,你将天枢的另一半藏在了何处?”

延维跪在那里,一声不吭。

“我族少君绝不会做出此事,陛下明鉴!”一个青年声音自后方传来,楚曦侧眸看去,见是那貌似禹疆的蓝衣仙侍宴京,一下下磕头哀求着,将大殿纯白的玉地砸得砰砰作响,额上已然渗出血来。

在他身后,还有几人,亦在磕头喊冤,似乎是延氏一族的族亲。

一位年长的神女双眸喊泪,边磕头边道:“少君自小仁善正直,绝不会犯此谋逆大罪!延氏一族子嗣凋零,娲族纯血唯少君一根独苗,还与陛下有血缘之亲,还望陛下明察此事,切莫冤枉了少君!”

“延氏一族子嗣凋零是为何?”太一冷笑,“难道不是因为那罪神延英?依朕看,你族少君怕是对他叔父之事心怀不忿,又不甘先尊传位于我,便欲盗走天枢,借天枢之力动摇天地,伺机篡位罢!”

“陛下,这其中定是有什么误会!”宴京声嘶力竭道,眼圈都红了,“少君,你快说话啊!”

延维只是静静跪着,面无波澜,一言不发。

“少君!”

“不说话,亦不否认,那你便是认罪了。”太一脸色愈发阴沉,一只手一翻,凭空现出一块令牌,掷到延维面前,“罪神延维,盗取天尊魂器,拒不供认魂器下落,罪同谋逆,立刻押入天狱受审!”

延维垂下眼眸,依然未掷一词,被两名天卫拽起。

“少君!”那蓝衣仙侍扑过去,想抓住他,却只抓下了他腰侧之笛,便被天卫架到一边,楚曦的灵识,亦随之移到了宴京手中。

楚曦看着他被押住大殿的背影,亦能感知他几乎心如死灰,只是尚怀着一丝不忍——是不忍他们追究到烛瞑身上罢?

可那骗他弃他的逆徒,又在何处呢?

“啪”,一滴泪水砸在楚曦额上。他抬起头,便见那张俊雅面庞近乎扭曲,双目通红,死死抓着那笛子,指骨已然泛白。

“是烛瞑......定是因为他,我便知晓,他迟早是个祸害!”

说罢,他飞身出殿,发疯般的四处乱闯,似在寻找烛瞑下落。楚曦不知随他奔走了多少日夜,几乎将整个九重天翻了个遍,也未寻着烛瞑的踪迹。见他形容狼狈,仍不放弃,楚曦亦不免动容。

——前世禹疆如此对待重渊,莫非是因为他带着宴京记忆么?

如此,虽情出有因,但烛瞑与重渊还有沧渊,却是迥然不同的性情。

“会在何处......会在何处.......”

见宴京一手扶着一处天台上的护栏,嘴里喃喃,楚曦不禁猜想,转遍了九重天都不见烛瞑身影,莫非他是在幕埠山?

如此想着,宴京忽然也似想到了什么,身形一闪,楚曦便见他落到了一处山巅,朝下俯瞰,一道深长裂谷中血河流淌,正是那幕埠山所在之处。

“哈哈哈哈.......”

闻得底下传来嘈杂哄笑,宴京一跃而下,落在了河中一块石上,循声那笑声来处,飞向河流尽头的森林之中。但见一群容貌妖异的青年,有男有女,俱欢呼雀跃,手舞足蹈的围聚在一块石台之周,那石台上坐着一人,正仰头大口饮酒,酒水沿嘴角溢出,一副狂放不羁的模样。

“小九,你离开这么久,现在能回来,实在太好了!”一人哈哈大笑,与他碰了一杯,“自那日那仙人将你带走,我们都很挂念你呢!”

“哎,九哥,你还未说,你是如何变得如此强悍的呢,竟一回来,便能将我们都点化成精了,哈,是不是那仙人教你的法术?”

烛瞑微微一怔,似欲问些什么,可见周围的男男女女皆哄笑起来,便又抱起双臂,作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那有什么,他不是我师父吗,护着我自是应该的!再说,他不是女娲后裔么,太一还能至他于死地不成,女娲那么宠他,能坐视不理?”

“畜牲.......娲皇已然归墟,管不了天庭之事!”宴京艰难爬起来,朝他再次飞身扑来,“你跟我回去!去为少君洗刷冤屈!”

烛瞑冷哼一声,又是一掌,将他瞬间掀飞,摔滚进那血海之中。

无数魔物刹那间如嗅到血腥味的群鲨,朝河中宴京一拥而上,撕咬起他来。

“啊啊啊啊啊——”宴京挣扎躲避,惨叫不已,却听烛瞑那边俱在哈哈大笑,拍手叫好,楚曦不由也怒不可遏,这烛瞑当真是畜牲不如,哪及得上沧渊万分之一,竟妄想将他吞噬!他绝不允许!

目睹宴京被撕咬得遍体鳞伤,他亦是不忍,却无法视而不见,只能眼睁睁瞧着他宛如被凌迟一般,咬下了全副血肉,只剩一具白骨般的残躯,挣扎着爬出了那裂谷,奄奄一息地趴在一块山岩上。

仰望着头顶穹幕,他双目血红,满眼含泪,低声喃喃。

“少君,宴京发誓,百世轮回,也会替你报仇。”

楚曦长叹了一口气,闭上双眼,心下五味杂成,复杂至极。

远远望去,见那群围绕着烛瞑的恶灵仍是欢声笑语,手舞足蹈,烛瞑却坐在那石台之上,闷不作声的独自饮酒,不再与他们嬉闹,竟似有些怅然若失一般。

“小九,你怎么了?怎么自那神仙来过之后,你便有些心神不宁似的?”

“该不会………是因为听说了那什么少君的消息,九哥才闷闷不乐的吧?”

“如何可能,你们瞎说什么!”烛瞑像给火烫似的,唰地站起,将手里酒壶一下掷到地上,砸了个粉碎,兀自起身拂袖而去。

他独自走入林间,跃上一颗树卧下,望着天发了半天呆,从怀中缓缓取出一件物事。

那物事不是其他……竟是一缕染血的白发,多半是自延维昏迷时得来。他握在手心,指尖摩挲,竟好似十分珍视一般,蹙起眉头,又自嘲似的笑笑,神色一时矛盾莫测。

———烛瞑,将延维陷害至此,你心中其实……可也有一分悔意?

若是悬崖勒马,若是回头认错,是不是兴许,便不会有后来的祸难悲剧?

下一刻,四周景象如烟变幻,待再睁开眼,他便是狠狠一怔。

但见眼前已换到了一处幽暗之地,是一座圆形石坛,无数獠牙般的栅栏将石坛环绕,坛中以八股铁索缚着一人,那人白发披散,人首蛇身,头颅低垂,身上血迹斑斑,竟是被那八股铁索穿过肋骨,双手亦被铁钩挂住,倒折背后,悬吊在空中。

竟是延维。

楚曦瞳孔剧缩,心口凄冷之意袭来,竟似能与他感同身受。

77. 延维之殒

“殿下......啊......殿下..........”一声嘶哑吼声从身畔传来,楚曦侧眸看去,见宴京跪倒在坛前,双手抓着那獠牙般的栅栏,近乎呜咽。

“宴......宴京.......”

一声微弱喃喃传来,嘶哑不似人声。

“你走罢.......别来此处......恐会.....受本君牵累........”

“殿下......为何不为自己申冤?”宴京抬起头,情绪激动至极,状若疯狂,“便是为那畜牲不如的东西吗?他值得你如此吗?你可知他是如何待你!他回了那幕埠山,与那些堕落之灵厮混在一起,寻欢作乐,根本不顾你的死活清誉!殿下为何不言明真相!”

此言一出,便听延维剧烈咳嗽起来,鲜血自周身才凝滞不久的伤处又渗了出来,淌了一地。

宴京不敢再说,死死咬住双唇,双目泣出血来。

良久,延维才发出一声极为虚弱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