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白露没问郑昆玉会不会跟阮秋季见面,毕竟他们俩是酒肉朋友,一个圈子低头不见抬头见,工作上总会有往来,面子上绝对要敷衍过去。但他还没提——他也不敢提,林悦微在飞机落地之前问他,你知道阮秋季也在大溪地吗。
知道。祁白露回答得干干巴巴。
他知道林悦微刚跟阮秋季结束一个项目的合作,阮秋季给她拨过去的资金相当于雪中送炭,既然在同一个地方碰见了,林悦微少不得过去跟他打招呼。
林悦微道:“我之前跟他提了一句,他说到时会来接我们,毕竟这里他比较熟悉。郑昆玉应该不会介意吧,我记得他们俩是朋友。”
“……”
郑昆玉介不介意他不知道,但祁白露自己挺介意的,毕竟他们见面再眼红,也只是两头的小饼干,不知道中间的夹心奶油的痛苦。
于是祁白露在飞机上做了个荒诞的梦,梦到自己真的变成了姜饼小人,梦里恍惚是电影《唐伯虎点秋香》的场景,他隔着鸳鸯红纱看他们来掀自己的盖头,结果盖头一拽走,底下只竖着一块姜饼……他们两个看着他沉默良久,阮秋季伸手把他拦腰掰成两截,郑昆玉拿走了其中一块……
这还没完,姜饼小人的胸口嵌了一块心形的巧克力,郑昆玉看到了,要换上面的那块,阮秋季不肯给,于是他听到他们一个说什么一日丧命散,一个说什么含笑半步颠。就在他们剑拔弩张准备发作时,一个声音叫道:“请旅客朋友们……”
祁白露一下子惊醒了。
醒来时飞机已经降落,机舱里的旅客走得七七八八,郑昆玉站在他旁边的过道上,给他拿架子上面的背包,林悦微也早就站在过道整理东西。
祁白露看了眼勒在腰上的安全带,伸手解开,他本来想对给自己递包的郑昆玉说“到了吗”,但是一张嘴,不知怎么就变成了带着颤音的“秋香”。
“秋香”的动作顿了一下,把背包丢进他怀里,旁边的林悦微暗暗发笑,掌不住笑出了声,郑昆玉俯视着他,沉声道:“做什么乱七八糟的梦。”
祁白露看清了人,站起来不作声,跟着郑昆玉往外走。他还记得林悦微说的,阮秋季会来接机。出了出口,他下意识地四下里看了看,没走两步,迎面看到戴着茶色墨镜穿夏威夷衫的阮秋季趴在栏杆上,对他们闲闲招手。
阮秋季走过来,他们三个走过去,火星撞地球一样。祁白露看着郑昆玉的后脑勺,郑昆玉没事人一样跟阮秋季并排走在一起,淡淡道:“来了?”
“中午好,车在外面等着了。”
看他们的反应,像是早就知道会跟对方在今天碰面,甚至有可能提前通过话。
祁白露不动声色地跟林悦微落在后面,跟着阮秋季来的司机是当地人,手里拎着花环热情地递给他们三个新来的,这是本地迎客的风俗,林悦微低头让他给自己套上花环,用英文说了声谢谢,祁白露也一样。
他抬头正好看到郑昆玉微皱眉心,手里拎着花环,看起来并不想把它挂在脖子上。祁白露看这花开得素雅清新,问这是什么花,阮秋季回头,微笑说:“大溪地栀子花。适合你。”
郑昆玉一声不吭地回身,同样盯着祁白露看,像是研究出了怎么处理手里的多余物,他抬手把自己的花环像套圈一样套在了祁白露的脖子上。祁白露用眼神发了个叹号,郑昆玉拉着花环,把他拽得往前走了一步,然后才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