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是不打算回基地的, 成皓说以谢栖眠这醉醺醺的模样,八成得把基地的人吓个底儿朝天。
所有人都觉得谢栖眠千杯不醉,即使是欧小典, 这么多年也没见过谢栖眠烂醉的模样。
成皓搀扶着他, 拍拍他的后背, 厚实舒软的毛呢手感与记忆中并不相同,但他依然感觉自己回到了五年前的夏天。
回到高考的前一个星期的深夜。
谢栖眠父亲的葬礼结束,守夜的亲戚和朋友都相继离开, 谢栖眠带着行李,离开居住十八年的家, 从此与母亲断绝联系。
骤然失去父亲,葬礼期间又几乎是只喝了水,谢栖眠体重掉的很快,单薄许多。
他一人一箱在街边坐着,成皓来找他时,他身边已经放了三四瓶空了的啤酒,谢栖眠脑袋垂在双膝之间,像城市里颇为体面的流浪汉。
“太好笑了……”十八岁的谢栖眠抓着成皓的衣摆,口齿不清地说,“我爸竟然是为了挽回我妈, 才在路上出了车祸,怎么会这样啊, 实在是太可笑了……为什么,为什么这么不公平呢……前一天他才为了安慰轻生的孕妇到天亮, 第二天晚上就遇见这样的事……如果我妈没有离家出走, 如果他们没有吵架, 或者说……如果他一开始遇到的不是我妈, 是不是可以好好地活到老……是不是就可以儿孙满堂……”
夜色如墨,那轮上弦月与旧时重合,横跨了一个少年的成长。
成皓仰头,像五年前一样拍拍谢栖眠的背:“阿眠,我没有资格代替你原谅谁,我只希望你能快乐一点,所以……原谅阿姨吧,就当是为了自己。”
谢栖眠恨他的母亲,恨她在父亲去世不到半年就再婚,恨她毫无悔意,恨她遗忘得轻而易举,可五年过去,他又何尝没有尝试原谅。
或者说已经原谅。
穿的这样整齐明亮地出现在她面前,就是为了告诉她自己过的很好,不要再牵挂自己,不要因为自己影响她现在幸福美满的家庭。
“送我回去吧……”谢栖眠勾着成皓的肩,“我想回基地。”
成皓犹豫道:“他们都睡了吧,回基地都没人照顾你……”
“有的。”谢栖眠低声肯定,“有的”
酒吧到基地开了半个小时,谢栖眠对着车窗吹了半小时的冷风,脑子里两分清明八分混沌,下意识反应占据上风。
他拒绝了成皓的搀扶,自我感觉清醒地从车库走上来。
在训练室见到江野的那一瞬间,疲惫感涌上心头,谢栖眠决定放弃,今天晚上爱谁谁吧,大不了就这么躺在训练室睡到天亮。
反正江野也在电竞椅上睡。
“谢栖眠?”江野被他吵醒,眼睛睁开时被封印了双腿,不敢动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