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行赫要结婚了,新娘是杨徐静。这就是他不肯电话讲,非要当面说的事情。的确值得当面说,今年他们不满23岁,竟有人开始筹划婚姻。
“什么时候?”
王行赫的脸上实在看不到准新郎的兴奋劲儿,估计已经自我消化得差不多了。
“婚期还在定,国庆?”
咖啡店的天花板装潢是金灿灿的富贵色,易青巍头靠软绵绵的椅背,看半天,找出一处蛛网。
“怎么就突然要结婚?”易青巍不解。
“倒不是我们两个人想结,主要是她家和我家想结。”王行赫嘴角提起来,不愿放下去,当在讲别人的笑话,“恋爱也是她家和我家想谈。”
“她喜欢你吗?”易青巍自问自答,“喜欢的吧,见过几次,对你很体贴。”
“多吃几顿饭,多上几次床,就会喜欢上。她是这样跟我说的。”
“你呢?”
两个人看着不同处思考同一件事,一场谈话懒懒散散。
“我?”王行赫临时揣摩自己,没几秒有了答案,“喜欢,但没到结婚的程度,结婚太重了。”
易青巍撩起眼皮扫他一眼:“喜欢就结呗,管什么是不是你家她家的,结了不合适,不也还能离吗,活人还能被一张证给憋死。”
王行赫纠正:“两张。”
然后自觉把长腿收回来,打着哈哈,气氛活了起来,王行赫说:“到时候带上你侄子侄女儿来。”
易青巍横他一眼:“干嘛?”
“干嘛干嘛,赵欢与得来吧?赵欢与都来了,小野不得来啊?”王行赫脑子转来转去,“于施莹也来。”
最后一个名字,是王行赫的故意挑衅,易青巍毫不在意,挑眉道:“行,来,愿来就来。”
下一秒,易青巍看向窗外,一愣,随后笑起来。从嗓子眼哼出的轻薄的笑声,肩膀随之耸动。他的脸上常常挂着笑,纵然历来只是一种表情而非心情,但此刻的,未免也太敷衍了些。
王行赫顺着他的视线投过去,说曹操曹操到——街对面那不是小侄子和他那同学嘛!
“你别躲我了。”周也善在后面追他,“我真不喜欢你了!”
宋野枝听见他的话,脚步慢下来,再往前两步,干脆停住,回头,干巴巴站着,不知道如何回话。
周也善的声音低下来,再说一遍:“你别躲我了。”
宋野枝也低声细语:“对不起,我不是有意,只是……不知道怎么面对你。”
“别呀。”周也善说,“我之前喜欢你,是图你好看,性格好玩儿,现在你有喜欢的人了,我就不会继续喜欢你了呀。”
宋野枝想了想,问:“可以吗。”
某一刹那,他神思恍惚,注意力没有集中在这场对峙中。
如果不能喜欢,就可以轻松、轻易地停止喜欢吗。
宋野枝的眼睛清澈干净,瞳孔呈纯正的黑色。每每同他对视,周也善就会由胸腔深处开始警示长鸣,暗自酝酿一场战栗。现下亦然,他纯稚无邪地向他发问,像寂静森林中第一次遭遇人类的动物。
周也善慌里慌张移开目光,佯装仰头叹气,轻松地笑:“可以啊,花了我两个晚上说服自己呢。”
宋野枝想不明白,但很羡慕周也善的收放自如。
周也善接着问:“我们还可以一起做作业看电影吧?和以前一样。”
得到宋野枝的点头,周也善笑起来。看到周也善笑,宋野枝也笑起来。
一条马路的距离,依旧看得清他脸颊两边微小的括弧,易青巍一动不动观摩完这场街边冰释前嫌的戏码。
“他俩聊什么呢?”王行赫也凑热闹,哈哈地笑,“还真是小年轻,脸色就是六月的天儿,两秒阴转晴啊?”
他还指望易青巍附和两句,转头一看,迅速自吞笑声。
——旁边这位是晴转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