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吃东西吗?”冯青看着侍卫将饭又端了下来。
“是的大人, ”侍卫说,“早晨的饭还在桌子上摆着。”
冯青叹气:“这么熬下去,可不是要把身子熬坏了。”
侍卫也道:“那怎么办?”
冯青摇了摇头, 岑溪和陛下的关系不同寻常,他是知道的, 原本以为只是皇帝的一厢情愿,因为这位岑公子看上去对皇上格外的惧怕。
可是现在看来。
他回头, 透过木门的缝隙,看着岑溪一个人抱着胳膊躺在床上, 与其说是躺,不如说是缩着。
他的身材本就纤瘦,缩成一团的时候,像是某只被丢弃的动物。
冯青对着侍卫使了一个手势,低声道:“走吧, 让他静静。”
伴随着脚步声逐渐走远, 岑溪的眼睛眨了眨。
他们现在在一家隐蔽的住宅,冯青这里是祁御花了半个月的时间找好的, 不会被太后和裕王发现。
岑溪这才知道,祁御早就知道有那么一天。
他什么都知道, 甚至葬身火海的结局都是他给自己定好的。
岑溪闭上眼睛, 就能想起祁御那天的眼睛。
那么大的火, 他没有害怕, 没有伤痛,有的只是解脱。
祁御转身进入火海的那一刻, 心里在想什么, 在想自己的母亲,还是在想自己。岑溪不知道, 以后也永远都不知道了。
眼中的泪留在卧榻上,岑溪摸着自己心口的位置。
那里是空的。
祁御将那里填满,又把它变空了。
就这样岑溪不吃不喝又待了两天,冯青上来询问过几次,他不想说话,也不想动,冯青叹了一口气,只能下楼。
“1099——”
系统从来没有见过岑溪这样,他不知道怎么不劝,只能道,“你——这样下去会生病的。”
岑溪好久才问道:“系统先生,可以帮我把这个世界记忆洗掉吗?”
他很痛,真的很痛。
系统的声音却更加低了:“抱歉1099,你还没有完成这个世界的任务,所以现在还不能这么操作。”
“这样啊,”岑溪小声的说。
但是倏然,他的眼睛猛然睁开了。
他的任务还没有完成。
他的任务是什么?改造暴君。
“系统先生,”岑溪猛然坐起身了,“如果世界的主角死了,会怎么样?”
系统说:“会出现两种情况,一是出现新的主角继续完成新的世界线,二是世界崩塌,万物都不存在。”
岑溪抿唇,他的任务没有更新,还在继续,就说明并没有什么新的主角出现,所以说......祁御很有可能还活着。
他快速地下楼,甚至连鞋都没有来的及穿上。
下楼的时候,冯青正在大堂里看书,看见岑溪光着脚下来,他先是一愣,接着快速地起身问道:“公子,你怎么了?”
“冯大人,”岑溪快速地问道,“陛下什么时候在此处购买的这个宅子?”
冯青道:“咱们从穆夏山的回来的时候。”
从穆夏山回来的时候?岑溪捏着手指,从穆夏山回来就已经在做打算了。
不,或许更早。
上次秋祭遇到刺客,祁御像是早就知道,甚至还有极大的可能是,这根本就是他的故意为之。
用他自己做饵,引着裕王和太后上钩,不然太傅不可能这么快被扳倒。
岑溪很快将这些事情都串联起来,祁御做了这么大一个局,这么早就开始布置此事,绝对不可能是为了葬身火海这种结局。
想通这些之后,岑溪更加确定了祁御还活着的想法。
“岑公子,”冯青道,“你怎么了?”
岑溪摇了摇头。
冯青见人已经下来了,于是道:“要不先吃点东西。”
岑溪本来没有感觉到饿,但被冯青一提醒,他身体的机能像是恢复过来了,肚子咕咕叫了两声。
岑溪有点尴尬的说:“那就劳烦冯大人了。”
“不敢,”冯青快速地说,“来人,将厨房内准备的吃食给公子端上来。”
岑溪吃完饭也不去楼上了,反而走到了院子里。
他要梳理一下接下来祁御到底要做什么。
院子很大,上面铺着很多鹅卵石,院子的中央有一口水井,供人打水。
岑溪边走边想,一个不留神,脚踩在石头上,身子不由自主的朝着那口井倒去。
井是寻常人的用石头切成的土井。
完了,要破相了。
就在这时,岑溪感觉到自己的腰间似乎什么东西抓了一下,接着稳稳当当的站在了井边。
他先是茫然了一瞬间,又下意识的看向周围,妄图找到什么人的身影。但是周围什么人都没有。
房间内的冯青听到动静出门查看:“出什么事了?”
岑溪收回目光,转身道:“冯大人我没事。”说着,他看了看外面道:“不过,我刚才听到外面街道上放鞭炮,是在什么啊。”
冯青请咳嗽了一声,有些尴尬道:“隔壁街上青——楼开业,所以今日热闹了一些。”
“青楼?”岑溪眼睛转了一圈,目光又落在院中粗壮的梧桐树上,现在没有风,枝干却大幅度的晃了一下。
岑溪眼睛的弧度向下弯了一下:“那我去看看。”
冯青附和说:“出去走走也行。”说完,他才倏然意识到不对劲,他提高声音:“岑公子,你是说哪里看看?”
岑溪道:“青楼啊。刚好,可以去街上再买几件衣服,顺便去看看周围有什么好吃的。”
冯青表情已经震惊的说不出话来了,若不是身份差距,他都想直接摸摸岑溪是不是发热烧糊涂了。
他委婉的问道:“岑公子,你没事吧。要不在下去给你请个大夫瞧瞧。”
“没事,”岑溪说,“我现在很好。”
他眼睛紧紧地盯着梧桐树:“现在没有人管我了,也不用再关在皇宫里。我现在感觉非常好。”
现在他可以确定祁御没有死了。
除了彻底松了一口气之外,他心底倏然生出一股怒气。
祁御又骗他。
为什么什么句计划都不告诉他,让他伤心了这么久。
他知道祁御现在肯定在不远处看着他,所以他就是故意气他。
城西的醉花楼刚开业,周围人络绎不绝。
冯青从来没有进过这种场合,站在门口的时候,看向岑溪道:“我们真的要进去吗?”
岑溪穿着一身月白色外袍,又长得好看,一看就是非富即贵,青楼的老鸨快速地迎了上来,打量着人道:“公子,是第一次来吧,我们这边的姑娘可是数一数二的,要不你进来瞧瞧。”
“我——”岑溪被这位妈妈推搡着,接着又几位姑娘拉扯过去,面上很快就漫上一层红。要是放在平时,他一定转身就走,但是为了逼祁御出来,他硬着头皮说:“你们这里可有——小馆。”
青楼的妈妈闻言,眼睛闪了闪:“原来公子好这一口,有,都有,我这就给公子叫来。”
“岑公子,”冯青脸上不知道被哪位姑娘趁乱亲了一口,他原本长得斯文,现在全身上下弥漫着一种慌乱,“我们要不还是回去吧。”
岑溪说:“你先去隔壁的包间等我。”
冯青听完如蒙大赦,快速地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