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到晌午起床, 这安安静静的宅子,无人打扰,挺修身养性。
陶荇起身去买饭:“你想吃什么?”
床上的人干脆道:“奶茶, 你换一种, 我想尝尝其他口味的。”
“好。”
今天陶荇买了修电工具,但没找到那么高的梯子,店里说得从别处调货,要晚上才能到。
吃完午饭,没什么事儿,静坐的两人相视而望,望了半晌,又走进房间。
再起床已是下午,闲来无聊, 陶荇打开后门, 第一次走向后院。
光突突的土地,寸草不生,干涸地上有翻过的痕迹。
他俯身捻一捻那泥土,抬眼时,四周顷刻间昏暗,狂风呼啸,耳边陡然响起人类的惨叫之声,若遥远异世传来, 凄厉阴森,在风中流转飘荡。
温度上升, 如置身烈火灼烧的铁炉, 惨叫声中夹杂水流声,咕嘟咕嘟, 似乎是煮沸了,泛起大大小小的气泡。
陶荇松开手,甩掉泥土。
风声乍然止息,眼前恢复光明,惨叫声,水流声,灼热之感,全都消失,一切恢复正常。
身后有衣袂翻动,他回头,看那红衣人站在门边,淡然与他对视。
陶荇一笑:“你看什么?”
男人打量他:“你怎么了?”
“我怎么啦?”陶荇低头看看,“我没怎么啊,不是好好的?”
男人的眼眸落定在他身上,沉寂片刻,道:“你不要来这里,这里……风大。”
“好。”陶荇干脆回答,走进门内,“天快黑了,晚上想吃什么?”
“奶茶,再换一种口味。”
“一天只能一杯。”
男人不悦,转身上楼,手上流光浮动,一杯和中午一样的奶茶出现在手中。
陶荇出去买饭,顺便把梯子拿回来,回去时,轻推门,他微垂眸。
屋内一片黑暗,那位是不会点灯的。
将梯子轻靠在墙边,手里的东西放下,刚要去找蜡烛,清风拂过周身,他顿了顿,伫立不动,听到些许声音。
像是有人在低声说话,还有衣物摩擦之声。
他走时把门关紧了,回时门是轻掩的,有人来过。
循着声音走到楼梯边,那黑暗的楼梯边一个小窗,月光洒落进来,柔光之下,两个人影相拥,正吻在一起。
“额……”
有人跑这里来私会,是真不怕啊。
陶荇转身回到门边的椅子旁坐下,思量:“我要不要打断他们呢?”
未等他想好,那俩人已经分开了,一人道:“你为什么要约我到这儿啊,阴森森的。”是男人的声音。
另一人道:“我没办法啊。”这也是男声,有点耳熟,“我们陶家家规森严,思想又守旧,绝对不允许我喜欢男的,镇子上哪个不认识陶家人啊,被人看见我和你约会,回头告诉我爸,我就完了,这个宅子是我们家族的旧宅,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在这里不会有人发现。”
“可是你家这宅子闹鬼啊。”
“你别听那些传言。”这人道,“我偷偷跟你说,不是闹鬼,是以前请人来施过封印,容易给人造成幻觉,现在,我们新任家主破解了封印,就没事啦。”
陶荇想起来了,这个声音在前天家宴时听过,是陶氏一位旁系子孙,叫陶小文。
“真的吗?”那边说。
“真的啊,你看我俩来这里半天了,有看到什么吗?”陶小文说。
“没有,不过,总有风吹。”
“后门开着,肯定有风呀,你冷吗,我去关?”
“不用了,你……你要亲就快点……等下,那是什么?”
细微的脚步声凌乱,片刻后,两人齐声惊呼:“天啊,那是……金子吗,闪闪发光。”
“你家老宅后院里藏着宝贝啊,这么亮,一定是座金山。”
“走走走,我们去看看,怪不得老爷子不许人随便进,原来有宝藏啊,要发财啦,被我们看到就是我们的……”
两个身影从楼梯下走出,身体僵硬,眼睛直勾勾的,一步步朝后院走去。
狂风自院中吹过,陶荇在黑暗中侧目,朗声喊:“陶小文!”
陶小文陡然停住脚步,眼眸一动,神色恢复,和他牵在一起的青年也倏然回神。
两人一阵迷惘,看看后院的门,再看这昏暗庭院:“我们怎么不知不觉走到这边来了,刚才不是在楼梯那里吗?”
“不知道啊,好像……”陶小文困惑不解,“好像看到了什么,却又想不起来。”
他们揉着头,仿佛在深度睡眠中被人猛地叫醒,清醒又迷糊,脑子里咣咣若有东西撞击,晕乎乎地扶着墙,陶小文喘气道:“我好像还听到了有人叫我的名字。”
旁边人说:“我也听到了。”
两个年轻人回过神来,不禁毛骨悚然,搂在一起,战战兢兢打量四周:“该不会是……”
“陶小文。”桌边又响起了叫他名字的声音,与此同时,一道烛火在桌上点亮,陶荇转过头来。
两人一惊,双腿发软险些跪倒,待看清那是个人时,才大松口气,陶小文揉揉眼,不敢相信般道:“家主?”
“家主!”又看了几眼,他们终于放松下来,快步走上前, “家主您怎么在这儿?”
“我喜欢这宅子,暂时住在这儿。”陶荇道,“你们俩这是……”
陶小文刚刚轻松的神色又紧张起来,松开身边人的手:“我跟我朋友过来玩,不知道您住这里,不是存心打扰的,那个没事我们先走了啊,这一点小事儿家主您千万别告诉我爸啊,求求了。”
“哦。”陶荇点着头,“好。”
他对这陶小文印象深刻,是因为前天家宴这位现场表演了个快板,至于他爸是哪个,陶荇压根不知道。
“那我们走啦。”陶小文礼貌行礼,拉着青年往外走,边走边小声安慰,“你看,这里住的有人呢,别怕啦,刚刚肯定是我俩亲忘形了,不经意挪到了门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