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椹一路快马, 星夜兼程,抵达会盟之地,却还是没和李禅秀见上一面。
非是没赶上, 而是赶到时, 陆骘正率军中将领送别李禅秀等人。
他隐瞒身份,低调前来, 实在不宜, 也不敢就这样现身。
何况本就是突如其来的念头和一时冲动之下做的决定, 来时像个二十岁的毛头小子, 一身热血,难以平静。
可近到眼前,沸血冷却, 却又如同近乡情怯, 反倒不敢上前。
他攥紧缰绳,目光远远看着李禅秀与陆骘道别的情形, 眉弓苍冷, 目如深潭, 看着仍与往常一样沉着。可没人知道,他视线灼灼, 落在那抹穿着银甲的人影上,寸毫不舍得移。
李禅秀如今领兵, 又是来陆骘军中会盟, 一身绛衣银甲,衬得身姿如玉,又英武不凡。
裴椹觉得他比当年在驿馆相见时, 高了些许, 但好像依旧有些瘦。
裴椹下意识皱眉, 是军务太忙,没好好吃饭,还是没休息好?来信竟然丝毫没与他说。
正思忖时,远处的李禅秀似乎察觉什么,忽然转头,往这边看了一眼。
裴椹立刻勒马,下意识退到身后的山林中,心跳怦然。事实上,即便不退,有层层树影遮挡,对方应该也看不见。
但裴椹目力极好,方才李禅秀那一回头,他却看清了对方的样子,仍是眉目如画,秀若青山,只比当年在驿馆相见时,更多一分凌锐。
等再回神时,李禅秀对方已收回视线,翻身上马,与陆骘拱手道别。
裴椹紧抿唇,顿了会儿,忽然策马前往军中。
陆骘送完李禅秀回来,才知裴椹来了,而且此刻就在自己的中军大帐。
他迟疑一下,掀开帐门进去,先拱手寒暄,接着疑惑道:“裴将军既然来了,方才怎么不与禅秀见一面?”
说到这,又不无遗憾道:“说起来,禅秀对将军分外敬仰,好似很想见将军一面。此次来我军中,得知将军可能前来,他还甚是期待……唉,也怪我,没确定的事,实在不该提前跟他说。”
裴椹怔住,下意识问:“他想见我?”
“是啊。”陆骘点头,“他还向我打听,裴将军是不是跟人传信,都用金雕。若非裴将军事先来信让我帮忙圆过去,我差点说漏嘴。说起来,金雕这么好用的信使,裴将军怎么不给我们军中也送一个?每次都是派人跑腿。”
陆骘玩笑道。
裴椹淡淡:“又没耽误你军情。”
相识这么久,陆骘与他也渐渐熟了,倒不计较,撩起衣摆在旁坐下道:“罢了,说正事,你上次来信不是说不来?怎么忽然又来了,可是有什么正事?”
裴椹:“……确实有一些……比较紧急的正事。”
但真谈起来,陆骘却又狐疑,这点小事也叫“很急的正事”?叫其他人来送个信不就行了?
虽然心中疑问,但陆骘并未说出,反而与裴椹谈完,忽然又想起一件事,道:“你先等等再走。”
说着他起身到里间,没一会儿,拎着鼓鼓囊囊几大包药出来,说:“这是禅秀托我转交的,说是听闻你有旧疾,天一寒就闷咳不止。这是他新改的方子和药,本想这次来亲自交给你,谁知你竟……唉”
裴椹闻言怔住,许久后接过,眼底一片复杂,哑声说:“多谢。”
陆骘摆手,道:“可惜你来得太晚,不然可以让禅秀亲自给你把把脉。”
裴椹:“……多谢关心,但陆将军总直接称呼他‘禅秀’,是不是不太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