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轩最近很不开心, 自上次宫宴时和太孙殿下见过面后,迄今为止,他再没进过宫, 更没机会像裴椹那样, 隔三差五就和小殿下一起玩。
虽然他打听过,陆骘等其他和他一样来京城的孩子, 最近也没见过小殿下。
但据他舅舅打听到的消息, 圣上有意在他们这些进京官员的孩子中选一个给小殿下当伴读, 剩下的伴读人选还是从京官家的孩子里选。
所以即便陆骘他们跟他一样没再见小殿下, 也没用。只选一个的话,现在裴椹天天跟小殿下一起玩,那不就妥妥地选裴椹了?
而且京中最近的传言, 他也不是没听说, 就连他继母都为此阴阳怪气了他几句。
别看他年纪小,但他懂的可不少。尤其从小在继母手下讨生活, 又要跟一堆同父异母的兄弟竞争, 心眼更是不能少。
何况他身边还有舅舅派来帮他的人, 这种看风势的事,舅舅的人早就告诉他了。
眼看自己的处境越来越差, 薄轩觉得不拼一把是不行了。
此刻他凭着年纪小、装可怜,拉了拉裴椹衣袖, 本想把裴椹叫到人少的地方说话。
哪知裴椹转过头看向他, 一双幽黑的眸子跟深潭一样,看得他头皮先禁不住一麻。真是活见鬼,明明对方只比他大两岁, 也是个小孩, 怎么眼神这么吓人?
薄轩硬着头皮, 到底还是嗫嚅着把要说的话说了。
本以为这情况看来,已经没戏,裴椹不会搭理自己。没想到裴椹看了他一会儿,竟平静开口:“走吧。”
薄轩一愣,似是不敢相信。
直到裴椹率先走了两步,察觉他还愣在原地,转头问:“不是要到旁边说话吗?”
薄轩骤然回神,这才“噢”一声,慌忙跟上。
到了一处无人的假山旁,两人站定,裴椹转身平静道:“说吧,什么事。”
薄轩心眼再多,可到底也还是个小孩,一路走过来,心气已经泄了大半。
可都已经到这一步了……
他咬咬牙,赶忙掐一把自己大腿,疼得差点“嗷”地出声,然后可怜兮兮、泪眼汪汪道:“裴、裴小郎君,你、你能不能让让我,不要跟我抢给小殿下伴读的机会?”
裴椹眉心一跳,下意识后退一步,警惕看着他。
薄轩再接再厉,继续装可怜道:“我真的很需要这个当伴读的机会,能留在洛阳。你可能不知,虽然我爹是荆州刺史,可我过的并不好……”
他很“可怜”地把自己在继母手底下讨生活有多不易,爹也不疼的情况,形容了一遍,仿佛他不留在洛阳,回荆州一定会活不下去。
甚至他还向裴椹展示了一下自己两只小臂上的柳条印,表示自己过的真不好,以博同情。
裴椹沉默看着他,直看到薄轩快演不下去时,终于开口:“自己用柳条抽手臂和被别人用柳条抽手臂,留下的伤痕走势是不一样的。”
薄轩:“?”
他表情一呆,惊得眼泪都忘记淌了。
“还有,你刚才掐自己的动作,我也看见了。”裴椹又默默道。
薄轩“轰”地一下,小脸瞬间涨红。他没想到自己一开始就露馅了,说不定对方一直把他当笑话看。这么一想,他简直恨不得立刻找个假山缝钻进去。
“不过你在家中过得不好,我相信。”裴椹很快又道。
“啊?”薄轩又迷茫,有些摸不清他到底什么意思了。
裴椹看一眼他的手臂,暗想,才八岁的小孩,能有这么多心眼,狠下心自己抽自己,只为了博同情抓住机会留在洛阳,能做到这些,本就说明他的生活环境的确不是一派祥和。
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