缥缈阁外。
萧澜承倚在属下支起的王座之上,远远瞧着一片桃粉的蓬莱山脉,以及山外灵光阵阵涟漪的护山大阵。
寒鸮上前为他奉了茶盏,他抬手接过,掀开盖瓯闭眼轻嗅,而后赞许地点点头:
“还是你泡出的茶较香,其他人无论怎样学,就是不及你那丝韵味。”
“尊主喜欢就好。”
寒鸮低头退到他身边。
“我喜欢人类的茶道,明明都是一样的水,一样的茶叶,一样的流程,可泡茶的人和手法不同,最终呈现出的味道就不同,实在有趣。就比如寒鸮你,你总是能摇出茶叶本身的香味,将味道把控得恰到好处,别人跟你学得再久,也没有你那份细致。是为什么?因为你常年配毒,习惯于控制每一毫厘的误差,心知失之毫厘差之千里,所以才能找到茶中最为微妙的那一点?”
萧澜承看着手中茶瓯,若有所思道。
寒鸮垂下眸:
“尊主说笑了。”
“那么紧张作甚?我说过的吧,在我面前,你不必如此拘束,你是我的下属,但也是我最亲密的友人,不是吗?”
萧澜承微微弯起唇,垂眸吹凉了盏中茶水。
可就在他准备啜饮之时,蓬莱山脉的方向突然传来一阵巨响,那巨响伴随着大地震颤,以及一道极为强悍的神识威压。
在场一部分传承不高的魔族和修为低下的小妖皆被那威压逼得抬不起头,经此变故,魔群中一时哄乱起来。
萧澜承持盏的手一顿,盏中茶水也不小心泼洒出些许,打湿了他精致的衣袍。
但萧澜承并不在意。
他唇角笑意渐浓,随手拂去衣衫上的水渍,一扬手便丢了那盏方才还被他夸奖一通的清茶。
茶瓯摔在地上四分五裂,茶水泼洒一片,茶叶的芳香打湿了松散的草地。
“看来江姑娘做到了,比我想的还要更快。”
萧澜承从王座上起身,他姿态优雅,慢慢地整理着自己重叠的袍袖:
“此等威压震荡,当是登闻现世。”
萧澜承慢悠悠将衣袍整理至满意,这才抬起手,轻轻地挥了下手指。
“上吧。”
他轻笑一声:
“好戏,开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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缥缈阁集议堂。
访云子倚在主位上,一手撑着太阳穴闭目养神,室内的聒噪似乎完全无法影响她。
身边人还在扯着嗓子吵闹,尤其牧山那老东西,最是讨人嫌,从小跟她斗到大,如今这么一大把年纪还在天天作妖不得安生。
他们都出身缥缈阁,从小就是师兄妹,她是他们这代唯一的女弟子,天生就要比其他人更受瞩目更被疼爱些。
牧山这厮小时候也算正常,可到了十几岁,他突然对访云子殷勤起来,事事关照无微不至,当时访云子就知道这厮没安好心,所以没有受他的好处,果然,没过多久,牧山便在师兄弟们的起哄下当众提出想跟她结为道侣的想法。
那时有很多人围在她身边,同她说“牧山师兄对你多好”“牧山师兄多喜欢你”,劝她“答应他”“他未来是要当阁主的人,跟了他不会吃亏”。
多可笑,他们好像比访云子自己还要看得明白,比她自己更关心她的生活,而且,牧山选择在这么多人面前同她说这话,不就是赌她拉不下脸拒绝吗?这也算是所谓“喜欢她对她好”?
访云子才不惯他那臭毛病。
所以,她不仅拒绝了他,还当着看热闹的那些人,毫不留情地说:
“阁主之位向来是同辈之间公平竞争,何时就内定了牧山,我怎么不知道?好听话我也会说,比如,我才是要当阁主的人,在场各位,谁也不配我多看一眼,所以,都给我滚。”
谁都没想到访云子会说这么难听的话,他们悻悻离开了,还带走了脸色难看的牧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