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檀无故挨了这一下, 伤得挺重,考虑到这砚台原本对准的是谁,裴怀恩待她颇耐心, 没有将她随意丢弃。
隔着一道红木门槛, 裴怀恩伸臂挟揽着秋檀, 皱紧眉头看齐王。
面对裴怀恩的无声发难, 齐王亦不肯让, 眼里满是毫不掩饰的恼怒。
“亵母”之仇, 犹如刀割, 齐王如何能不恨。
尤其裴怀恩这厮竟还光明正大的找上门来,纵使在他面前, 言行也无半分收敛,甚至还想把他赶走。
可他是皇子,他母是贵妃, 他们母子二人本该至尊至贵!
宁贵妃扑上来拉扯,神色慌张地伸臂挡在齐王身前, 侧首说:“霁儿,休得无礼……!”
齐王攥紧了拳, 眼里盛火。
此次冰戏,宁贵妃瞒着他与虎谋皮,联合裴怀恩将计就计, 设计抄了晋王府。期间,竟敢让承乾帝真的涉险。
于公于私,于国于家,这是多大的罪过。
齐王孝顺端方, 裴怀恩看出了他心中所想,不免厌烦地啧了声, 只一瞬间,来时那点好心情全没了。
先前之所以会选择扶持齐王,一是看在宁贵妃的面子上,二是觉得齐王聪慧孝诚,是块做皇帝的料,总不至把国败了,让他蹲街角要饭去。
可谁知这齐王成也在孝,败也在孝,就为了个半截身子都已经被埋进土里的老不死,如今竟连表面样子也不再同他做。
嗤。
蠢货。
怀里的美娇娘正低声啜泣。裴怀恩沉默片刻,迈步向前去,靴尖懒懒踩在门槛。
就像正踩着齐王的脸。
裴怀恩把秋檀推给齐王,笑声说:“几日不见,殿下身体越发弱了,竟虚得连方砚台也拿不住。”
齐王立刻就想动手,被宁贵妃眼疾手快地摁住了。
宁贵妃温声劝说:“怀恩,别跟霁儿过不去,你知道的,他就这么个性子。”
裴怀恩不为所动,只说:“难道这便是贵妃娘娘的约束么。”
还说什么登位之后必当敬重,这还没登位呢,就敢和他这么蹬鼻子上脸,只怕真到了事成那天,会迫不及待地把他给五马分尸了。
越想越恼。
偏偏齐王还要在这时拱他的火,对他态度恶劣。
齐王生就一张干净贵气的脸,最见不得母亲受辱,怒时颇威仪。
不顾裴怀恩此刻难看至极的脸色,齐王语气冰冷地说:“裴掌印好大的架子,本王竟不知,适才本王与母妃说话,你一个奴婢,怎么也敢硬闯贵妃住处。”
话落,鸦雀无声,就连秋檀也不敢再哭。
宁贵妃见状,已经着急地红了脸,用手死拖住齐王不放。
“李霁!”
宁贵妃扬手抽齐王耳光,巴掌声清脆。
宁贵妃厉声说:“霁儿,立刻向裴掌印赔礼!”
齐王被打得偏过头去,舌头顶了顶腮,仍然不愿服软,宁贵妃在左右为难之下,还想再动手。
裴怀恩就站在那不动声色地看,直到宁贵妃的手抬起来,齐王不甘心地朝他作揖,方才神色稍缓。
裴怀恩没有受齐王的礼,只随意摆摆手。
“殿下快快起来吧。”裴怀恩重又站直了些,挑眉说:“青天白日的,殿下与娘娘说话,有什么是本督听不得,还要紧闭大门?总不会是……也欲效仿前些日子的晋王殿下,意图御前谋逆吧。”
齐王面黑如炭,咬牙说:“裴怀恩,你休要胡言。”
裴怀恩气得发笑。
不是谋高位,那便还是老生常谈,进宫来说服宁贵妃与他断了干系,甚至将他除掉。
委实是挺没趣。
还是回去喝酒庆祝吧。
对面,宁贵妃看出裴怀恩兴致缺缺,便好言好语地劝他,说:“怀恩啊,天冷难行,进来喝盏茶再走。”
裴怀噙着笑摇头,余光瞥见秋檀额头那伤口,笑意没达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