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月余过去, 入了腊月,有裴怀恩首肯,元氏果然被玄鹄平安带回了京中。
接下来的事情就很好办了。
听宫里的人传, 据说承乾帝那边原本便对死去的淑妃念念不忘, 如今又得铁证, 恼得当场便掀了桌子, 若不是因为顾忌着宁贵妃的母家, 恐怕即刻就要赐死宁贵妃, 而不是将她终身幽禁冷宫, 令她日后每餐仅可食糟糠、潲水这么简单。
齐王表面上倒是没被牵连。
只可惜这位小王爷平日过惯了尊贵安逸的生活,性子又被养得太端正, 一听见自己的母亲曾经竟然做下过此等大逆不道、妄图害人性命的事情,便郁郁地生了病,接连多日都将自己关在屋里闭门不出, 一时间,把承乾帝交代他的那些差事全给耽搁了, 气得承乾帝大骂他不知好歹,是块不可雕的朽木。
可若细细想来, 齐王之所以会变得如此消沉,连点反抗的意思都不见,也是有迹可循。
——一切都只因宁贵妃太看重他, 将他养得太好了。
毫无疑问的是,放眼承乾帝这六个儿子中,就属齐王是最讲规矩,最仁义, 也最守礼孝顺的那个,这从他昔日就算占尽先手, 也坚持不肯在水患与疫症上面做文章,为自己的私银库多赚哪怕一丁点钱,还有在他得知宁贵妃瞒着他与裴怀恩策划了冰戏一事后,最先想到的不是晋王一倒,他便可在余下的几位皇子中独占鳌头,而是责怪宁贵妃为了争权,竟敢不顾承乾帝的安危便可见一斑。
是以实际上,老话都说自己本身是个什么样的人,想象中的别人便都是些什么样的人。与惠妃眼中那个步步为营,来日一旦得势,便会对身旁兄弟斩尽杀绝的狠角色不同,抛开齐王先前因为算准了承乾帝老来心软,不会斩杀亲子,至多也只是将其圈禁,才会答应宁贵妃联合裴怀恩,以八宝锦为引,坑害了晋王一把不说。
除此之外,齐王做过最出格之事,便是之前被裴怀恩逼得狠了,勒令由寿王出面,指使当时的崔郁书炸毁新桥,并将其伪装成天灾。
或许在齐王心中,以那十数个无辜百姓的性命,来换裴怀恩身上一个永远都洗不去的污点,一个日后随时可以被捡出来拿捏的错处——这便是他最不能原谅,也最无奈的牺牲了。
换言之,齐王虽然想争,可他却总想着光明正大的争,他总觉着只要把承乾帝交给他的事情办好了,承乾帝便会喜欢他,看重他,可谁知眼下却忽然出了这档子丑事,将他一下就砸懵了。
宁贵妃以往害人,总会瞒着他,对于自己与裴怀恩在暗地里的谋算合作,也是支支吾吾,全然一副受了胁迫的姿态,从没说过当初究竟是谁先找上了谁。
然而现在一切都变了。
亲生母亲形象的崩塌,以及对手足兄弟的惭愧,就像两座大山一样压得齐王喘不过气,令他再也找不到立场,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反抗承乾帝对宁贵妃的审判,甚至不知该如何自处。
可若叫他真的抽身事外,一点也不为生他养他的宁贵妃求情,他便又是枉为人子了。
是以齐王病倒了,病得很重,听说现如今就连宫里最好的御医也拿他束手无策,无论头顶的承乾帝怎么问,都只能战战兢兢地说出一句“心病还须心药医”。
另外再说回李熙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