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怪李熙如此激动, 实在是来人和他有渊源。
赫连景,大沧赫连太后的好侄儿,可不就是那个在李熙做质子期间, 曾频频向李熙示好, 最爱附庸风雅, 叫李熙逮着狠宰了大半年的钱袋子么?
原本以为分开后就不会再见了, 李熙看在钱的面子上, 临走也没和他闹太僵, 谁料还能遇着这事。
福顺是个会察言观色的, 一听李熙这语气,立马就知道这里面有事儿, 连忙问:“皇上,此人是否不好接待?”
闻言,李熙整张脸都皱在一起了, 像是回忆起了什么不太愉快的事。
“不……他很好接待,他与那些言行粗鲁的大沧人不同, 他爱书法字画,绫罗绸缎, 对长澹风俗与长澹美人都有种近乎病态的痴迷。是以朕竟不知,他到此究竟是来送公主,还是来选妃的。”李熙说到这儿, 面上表情有一瞬的扭曲,“最要紧的是,朕还……”
欠了那赫连景好些银子没还呢。
当然了,余下这半句李熙没说, 而是在心里悄悄算起了账。
一阵诡异的寂静。
良久,李熙方才开口, 转头无比认真地对福顺说:“传下去,整个京都里最守规矩的就是杨家了,喊杨善来担负此次接待大沧使团的重任,所有中途涉及到的礼仪流程,务必都要投其所好,做到最繁琐最正式,另外还要准备许许多多的美人,一定要让赫连景玩的尽兴,尽快把该签的都签了,然后马不停蹄的滚蛋,一刻也别在朕眼皮子底下多待,更不要让他出现在东街玲珑饭庄附近。”
东街是裴怀恩住的地方,裴怀恩最近要准备科考,考完了秋闱还有春闱,估计直到来年开春前,都是深居简出,一心只读圣贤书的,李熙一点也不想让裴怀恩分神。
况且以裴怀恩的性子,要是让他知道李熙过去还有这一段,那么裴怀恩不需多想,立刻就能琢磨明白自己和李熙的第一次过夜是怎么回事,也能猜到这里面到底是谁先利用了谁。
其实说句实在话,李熙自认与裴怀恩经历了这么多事,彼此已是足够信任,绝不会再因为这么点事就吵起来。
可是不吵归不吵,却不代表不憋闷。没留神被自己一手教大的小崽子捅一刀,和忽然得知这小崽子打从一开始就没安好心,这两种结果的心理落差到底有多大,李熙还是能想到的。所以李熙只怕裴怀恩想不开,连书也不读了,跑出来整天追着赫连景研究,然后一不小心就得等到下一个三年了。
三年之后又三年,李熙现在哪有那么多耐心?他恨不得明天早起就看见裴怀恩出现在朝堂。
再者如果赫连景在长澹留的太久,又想起自己与他的情分来怎么办?李熙心惊胆战地想:横竖钱是不能还的,他如今兜里空空,从不拿国库充私库,上哪给赫连景划拉那么多钱去?
更别提赫连景那个大嘴巴,每次喝醉了就爱胡说八道,要是让京都百姓知道他们俩以前的事,他就是有一百张脸,也不够丢的。
……所以说起来真是可恶啊,为何两国邦交,他娘的不许杀来使?这回忆简直是耻辱!!!
大约是李熙的脸色变化太过丰富了,福顺有点顶不住,站在旁边犹豫好久,还是没忍住问:“皇上、皇上难道识得此人?”
李熙闻言犯愁地瞥了眼福顺,心说识得啊,当然识得了,他毕竟也是曾在大沧待过两年的人,不仅识得赫连景,就是放眼整个大沧皇族,他有哪个没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