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肥其人,原属香港黑帮第三大社团和胜会,十四岁便离家在街头当古惑仔,二十七岁时因走私入狱,受到考来当狱警的亓蒲诸多照顾,出册后过低至17k,单方面对外宣称,亓蒲就是他过命大佬,以后有边个唔同Eli哥,就系唔同他细肥,要杀Elias,先踏过他细肥尸体再讲。
林甬那一记冷枪放得效用非凡,不仅一举激怒近年来隐退幕后的亓安,更是直接踩中细肥雷区,打听到林甬最为看紧的就是向潼,细肥当即点上精英打仔四十,无视对方新记未来少东身份,亲自上门堵人。
若非吕乐得到消息,及时带警探前来救场,向潼决不会只落得轻伤脑震荡。
林然派去跟住细肥的线人回报,对方此刻正充当保镖角色,陪同九指华在中国会夜蒲,随身携带人马若干。
梁施玉临时接受江雪平手下人马,这群古惑仔们个个满脸横肉,气质不凡,实在无法扮作阔佬混入夜总会,好在人多势众,数量取胜,于是梁施玉安排苏三藏身其后入场,见机行事,自己另又派人一棍子敲晕门口充数保安,一脚踹开大门,直接放话:“九指华何在,速速出来领死!”
这位马仔不负厚望,声音竟能径直盖过迪厅音响,细肥反应最快,立刻掏枪上膛,二话不说对准喊话的四九按下扳机,身旁舞女一声尖叫,细肥不耐烦调转枪口,对准舞女脑门又是一枪。混战一触即发,两派人马嘶吼中冲入阵来,枪林弹雨之中,随着倒下的人愈来愈多,其余酒客来不及撤离,纷纷就近爬进桌底求神念佛。
先前细肥偷袭向潼被警署插足打断,相当于宣布此处已成法外之地,戒严枪令不过废纸一张,粱施玉未料细肥竟会随身配备重机火力,此刻他杀性大起,护在九指华身前,持枪疯狂扫射,满地红白爆浆,不过眨眼功夫,厅内便已血流成河。
火力压制之下,梁施玉不得不躲在柱后,四下找寻却不见苏三人影,正内心暗骂之际,忽闻身后传来一声熟悉的怒喝。他登时探出头去,正是那神出鬼没的苏三,混战中竟单枪匹马接近了大厅中心卡座。此人身法诡谲,现身瞬间便已占据背面有利位置,一记环扣锁在九指华前胸,左手自对方颈后上绕回肩,裸绞收紧,顷刻便将对方翻甩在地。
苏三双膝锁死,仅需弹指一瞬,即能完成十字绞杀,九指华命悬一线,嗅到死亡信号,嘶声大喊“都他妈给我停手”,彼时细肥枪口正正抵上苏三后脑,手腕青筋暴起,却不得不生生勒停,脸色黑如泼墨,怒不可遏:“我叼你妈嗨啊苏三——!”
苏三一言不发,僵持之中,梁施玉自柱后现身,替苏三接过了话茬:“你不如赌一赌,究竟是他苏三动作更快,还是你的子弹更快?”
九指华受制于人,闻言却还狠道:“你们敢闯进这里,倒也不看看我九指华是什么人,今日哪怕我死在这里,也会拉着你们新记这群扑街给老子陪葬。”
“很可惜,我都很想要你的命,”梁施玉不为所动,目光始终望着细肥,“不过这次我大佬要的,是要他宋小天的命。”
旺角屠杀夜演至高潮,而数个钟前,林甬低调伪装,戴一副从梁施玉处打劫来的雷朋墨镜,钻进了金巴利路边一家冰室。
天文台与加拿分之间,东西走向这条金巴利街,从头到尾都姓亓。
道上传闻,自亓蒲十八岁那年替大佬九指华在此挡下仇家一刀,就被对方派来接管尖沙咀一带。七十年代香港治安混乱,警匪勾结,八十年初警界组织大型打黑活动,但亓安凭借万贯家财,黑白两道通吃,因此金巴利街始终得以平安无事,逍遥法外,此地就连道友在后巷光天化日下啤灰抽草,路过巡警也视而不见,任其寻欢作乐。
四份车仔面碗底见空,林甬到柜台付账。
“再打包柠七一杯,走冰。”
停顿片刻,又道:“老世,我问你件事。”
老板对这一人食四份的食货相当热情:“乜事啊?”
林甬摘了墨镜,笑问:“呢附近有冇粉档啊?”
老板满面的笑容登时一僵:“要食粉条,呢度都有啦。”
“你知我问紧乜。”林甬自怀中掏出将港纸一叠,拍上柜台。
半个钟后,这位财大气粗的食客咬着饮管,单手插兜,沿街边踢石子边数着门牌,从冰室走到第十八号,停在一所赌场门前。石块陪同使命结束,被林甬弯腰捡起,瞄准二楼目标,奋力扬手一挥,好运连续,正中二楼靠窗某位肥佬秃空发顶。
肥佬登时暴跳如雷,回身咆哮:“我顶你个肺啊,边个扑街?!”
不速之客被人左支右架拎上二楼,二话不说先扔出支票一张,收付栏直接写到第六位数,肥佬见钱眼开,暴怒脸色当即一变,立刻喊来马仔确认签名,架著林甬的左右保镖面面相觑,识趣松手,抱来靠座一把,客客气气请他稍事等待。陪酒小妹不知何时从后背贴近,芊芊玉指环不住男人粗壮手臂,视线黏住他指间一枚纯金扳指,娇滴滴腻声,靓仔,呢个系咪真嘅?
“系啊,送畀你,得唔得?”林甬大方取下,套在对方纤细指跟,女孩登时贴到更近,念你肌肉噉大块,打架一定都劲犀利啩,有冇girlfriend,你睇我点呀?
世上能忍住不炫耀肱二头肌围度,一定只有吸毒废仔与后门基佬,林甬闻言立马撩开衣袖,刚想正展蟹式,那边肥佬恰巧检验完毕,转过头来问他:“要拿几多?”
林甬立马又收起衣袖:“一千公克。”
“乜啊,我哋呢度冇咁多k粉,”肥佬皱眉,“只要k粉?五十巴仙换可卡因得唔得?呢度滚石几多。”
林甬兴趣不大:“滚石大块,唔好出手,k粉食来最易。”
“可卡因劲纯,好好掂,沾下就戒唔掉,”肥佬卖力推介,“k粉大头都在新界北,一般很少过去进货。”
“k粉好卖,”林甬挑眉,“亓蒲不碰k粉?放着这种好生意不做?”
对方一愣:“你识得少东?”
“——册里受他关照。”
“那你就不知道啦,少东不碰粉,从来不管这边的事。”
林甬道:“k粉没有就算了,我再找别家。”
眼见他当真起身,肥佬急道:“等下!”一咬牙,“不如这样,再落两成定金,我想办法,后天你来拿。”
林少肌肉大块,荷包亦好大块。临走前,肥佬与马仔恭恭敬敬送他到楼下,林甬盯著对方头顶一片旱地,忽然问:“如果亓蒲唔理,金巴利呢啲粉档,又系边个话事?”
“细肥啊,”肥佬奇怪望他一眼,道,“港九最大毒枭,点你乜都唔知?”
林甬指间烟灰一落,一言不发上了车。
驱车回到加多利山,果然已经人去楼空,门口鞋柜烟灰缸下压字条一张,留下传呼号码。林甬从阁楼雪柜取出雪茄,十二呎长,剪去一段,新拆一盒davidoff火柴,黑暗里,摄尽最后一公分氧气搓燃,扑鼻雪松木同忌廉甜腻芬芳。他大字躺在床上,将纸条反复抬起,直至能够合上眼睛默背。
“帮我呼384-052,我在太平山脚皇后大道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