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落观音 pharmacy 7774 字 2个月前

亓蒲当真在两日后拎上手提箱,敲响了Soi-tia道上12号公寓的房门。

出来开门的林甬打着赤膊,睡眼惺忪,半月未理的头发乌七八糟,一半竖在头顶,一半倒垮下来,恰好遮在他眉毛那道缺口。亓蒲看着便忍不住笑了,抬手撩开了他那撇横生的刘海,仔细地望了望他的眉,随后目光移下半厘,对他道了声早晨。

林甬未能适应他语气里忽生的柔和,害冷似的盯了他几秒,亓蒲说:“不请我进?”

“起咁早?”林甬困惑地抓了抓头发,扫了一眼门厅的挂钟,“先四点,你抛尸?”

他拽着亓蒲的手腕转身便往里走,柜台上却有一道黑影偷袭一般蹿上了陌生来客的肩头,张牙舞爪地吼了他一声。亓蒲脚步一顿,提着偷袭者的后颈,轻轻松松将这六公斤的毛家伙拎到了面前,客厅尚未开灯,一人一猫便在昏暗中大眼瞪了一会小眼。不知是否嗅到了危险气息,平日耀武扬威的猫咪被这么悬在半空,竟没敢发怒再挠。

林甬开了边侧柔黄色的廊灯,见亓蒲转过头,看向自己的目光颇有些怪异:“林甬,你还养猫啊?”

“我个BB靓唔靓?”林甬朝他走过去,得意地问。

然后便被亓蒲当面打了个喷嚏。连猫咪也迁怒般踹了他一脚,林甬呆了呆,抹了把脸,得意好似白痴,无人领情,亓蒲一句话也未说,方才在门廊时脸上温和的表情不见了,用从前在弥敦道被他放了一枪时同样一种眼神看着他。

林甬过了好一会,才勉强道:“那我也不能把猫扔了吧?”

不知二人做了什么条件交换,从卧室出来时林甬看起来像是受了腰伤,午饭都只肯站在桌边捧着碗食。猫咪的居住身份最终获得保留,只是家庭地位突然一落千丈,饲主有异性冇人性,为了个甚至不是异性的同性,入了夜竟会反锁房门,不许它再钻进被窝取暖。即便在佣人房里得到一个高级小别墅,猫咪看起来还是不大快乐,时常卧在林甬的卧房门前,偷听两位人类霸主究竟在商量什么惊天秘计。

林甬有次走出来就对着猫咪踹了一脚,说你知唔知我为你受咗几多苦?猫咪色厉内荏地吼了他一声,连忙扭头跑开了。

林甬前日便订好了下周五到清迈的船票,如今距返香港只余不足四天,分明那时是自己主动留下邀请,待亓蒲当真赴约而来,他却不知怎么便有了种末日倒计时般的紧张感。亓蒲除了第一日试图驱逐一位常驻宠物外再没提过其他什么要求,翌日晨间甚至帮他理了胡须,亓蒲使起剃须刀的手法同杀人一样平稳,难得还了林甬一张干干净净的面孔,只是那刀片贴着他的下颌擦过时林甬总觉有点不寒而栗,手臂上全是鸡皮疙瘩。

亓蒲待他越温柔,他就越觉得诡异。他怀疑对方在温水煮青蛙,把自己当了陪游的北鸭,某次做完后便开诚布公地问他:“我哋宜家算唔算系拍拖?”

亓蒲抽着他的烟,睡着他的床,欺负着他的猫,用着他买的避孕套,借他的嘴巴练习着吻技,现在听了他的问题,居然只说了句“你觉得呢”。

“我觉得?”林甬气得登时坐直了,抄起枕头就想砸到他脸上,可对着那张脸却又没能下得去手,枕头最后甩到墙角,他翻了个身撑在亓蒲上方,抢走了他手里的烟,恶狠狠地盯着他,三五口便抽光了。亓蒲见他这样发脾气,却是弯着眼睛笑起来,伸手便揽过他的脖子压向自己,懒洋洋地亲了他一下。

“Liam哥够胆同我拍拖,唔惊吓亲你马仔?”

林甬闻言沉默片刻,眼神竟是逐渐阴冷下来:“边个够胆讲句唔好,我第一个就怼冧佢。”

亓蒲含笑看了他一眼,问:“如果我话唔算,噉你系咪都要怼冧我?”

林甬眼底那冷飕飕的杀意又不见了,想也不想道:“你话唔算同人哋讲唔算点能够一样?你讲乜我都同意,边惊你话唔算,最多就系继续追你。”

(你说不算同别人说不算怎么能一样?你说什么我都同意,哪怕你说不算,大不了就是我继续追你。)

亓蒲且笑着又咳嗽起来,说:“Liam哥咁乖,那我都要好好考虑下再答你。”

林甬拧着眉瞪了他一会,亓蒲便将他的脑袋摁在肩头乱糟糟地揉了一通,听见林甬闷声闷气地说:“讲都讲好,不许耍我啊。”

颠倒地厮混了三日,林甬初开了荤一般晕头转向,虽他确也只能算是初开的荤,次次扑嘢都好似当做最后一场,抵死缠绵便恨不能当真在床上即便断气窒息尸身姿态也是一对交颈爱偶。年初七时冰箱彻底告空,他们这才不得不出了趟门,驾车去了附近的海鲜市场。

从凌晨便开始降了温,挑选鱼生时亓蒲背过身一直在咳嗽,林甬便逼着他在风衣外又套上了自己的空军夹克,不顾一件白一件褐、一件长与一件短的差异,蛮不讲理地将阿嫂式的操心强加给时髦后生仔。亓蒲内搭本是件宽松的衬衫,林甬的夹克却收了腰,亓蒲犟不过他,没能推拒,回程时表情不很高兴,林甬便故意走快他好几步,站在几米远的地方回过头嘲笑他像个臃肿的伯爷公不倒翁。

上车后亓蒲还了外套就开始揍他。

林甬被他干扰得无办法专心驾驶,一脚刹车停在路边,安全带也未解便转过身来用牙齿还嘴。亓蒲在他手臂上拧了好几下,每掐一记便留一道猩红的指印,林甬却只同块香口胶般在他颈侧黏着磨牙,亓蒲皱起眉说他很重,林甬我行我素,啃啃蹭蹭,全当耳旁风打。林甬不爱饮水,天一冷嘴唇上便总是起皮,落在皮肤上的触感比他咬下来的牙齿还烦人,亓蒲忍了一会,最后解了自己的安全带,欺身抬臂便将他压回了驾驶座上,捏着他的下巴咬了回去。

他同样以牙还牙,径直咬破了林甬下唇,随后不等林甬反应,便舐去了所有血珠,舌尖卷着血探进了他的唇间,衔着林甬的舌逼迫他尝到他自己唇上的味道究竟有几烦人。唇破后的血又咸又甜,撕咬与挤压下不间断地往外出渗,几难分清究竟是被谁最先吮去,缠斗渐又成了唇舌的难解难分,情欲之外不自觉带了些恨不能将对方拆吞入腹的狠戾。

他们是不是一定不能拥有太多正正经经的吻?狠戾未必不是柔情,一层层一页页用唇剥开洋葱,汹涌而出的呛辛难道还不够暧昧?从前林甬只知他口中的甜是因吸食黑石与麻古,现在却分不清究竟是甜里带了血,还是血本就有些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