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尔加科夫在《大师和玛格丽特》里写道：谁在爱，谁就应该与他所爱的人分担命运。

而命运由诸多要素构成，苦难也是命运的一部分。

因此在张晨歌死去的那天李志的命运就已经注定了。他从那以后就不能再称之为活着，或者说那天存活下来的人已经不再是全部的他自己了。愧疚、思念、痛苦所有的情绪夹杂在一起，最终活下来的李志，空荡荡的躯壳里只剩下对张晨歌死亡真相的执念。

这是他因为爱而必须要分担的命运。

“所以呢？”顾盼反问，不明白沈明飞怎么突然开始给李志做人物小传。

他和沈明飞坐在硕大的池塘边，两个人面前支撑着两根鱼竿。工作人员在他们附近走来走去，不停地调整打光和摄影。

津州水库是《追夜》第四案的案发地。刘李两位冰释前嫌后，在徐婷的邀约下相伴出行钓鱼，结果没想到被卷入了一起水库连环溺水案。

“所以，李志所做的一切只是希望给张晨歌一个真相。这是他的选择。”沈明飞看着泛起一圈圈涟漪的水面，“而刘存远也是一样的。李志含冤出走，刘存远也要找出真相。李志想要的是张晨歌能清清楚楚地离开，而刘存远想要的是李志能清清白白地回来。他不想李志只活成一具躯壳，他想要李志活成李志。李志对刘存远而言很重要，所以他才会选择与他分担命运。”

如果刘存远对李志离开的愤怒不能为他作证明，那么最本质的关心和爱不应该再被人反驳和推翻。

沈明飞自从那天他们对刘李二人关系产生分歧之后，便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顾盼听完沉默良久。他能理解沈明飞在这个问题上的纠结，虽然刘对李的态度于他去诠释李志这个角色并没有什么影响，但是对于沈明飞而言，确实是主角的一条关键情感线。

“其实从李志的角度出发，他是无法确定刘存远对他的态度的。但是如果有的选，我想他应该会更希望刘存远只把他当成普通朋友。”顾盼叹了口气，“因为你如果这么理解刘对李的感情的话，那结局对刘存远来说就太残忍了。你放那么多感情，最后会太伤心的。”

沈明飞想起剧本里李志最后的结局，情不自禁地转头看向了离他不远的顾盼。顾盼的脸在阳光下呈现出一个简单好看的轮廓，他发丝被风吹得凌乱，遮住了他半只眼睛。

“但人总是要经历伤心的。”沈明飞说。

如果不是我来演李志，你也会用这个感情浓度去理解他们两个的关系吗？

顾盼想到这里，无奈且自嘲地笑了。

他想这干嘛？沈明飞失忆了，现在他和别人又有什么分别呢？

顾盼避开沈明飞的视线：“感觉你比我想象的要喜欢李志这个角色。”

沈明飞收回视线：“或许吧。”

“哥哥们！我来啦。”徐佳佳蹦着到了片场，坐在了场务给她定好的椅子上。

陈春生确认了一下现场，拿起对讲机示意道：“好的，那我们开始吧。”

……

水库溺亡案件的前情戏一直拍到傍晚，日薄西山之时。主演们从钓鱼地拍到案发地，辗转在水库的两处进行拍摄。

今天的拍摄计划算是完美达成。就在沈明飞以为可以打板收工的时候，陈导突然发来信息，说上午在水库钓鱼的有些内容要增补，需要三位主演再回去原位置补一条。

看顾盼和徐佳佳都是一副很顺从的样子，沈明飞也没有多想，就和他们俩回到了之前的水库边。

结果刚刚等他面向水库落座完毕，水面波光粼粼，突然绽放出了烟花的倒影。

沈明飞闻声抬头，看到一朵朵烟花逆着黑下去的天空冲上了云端，盛开在他的眼前。

“祝你生日快乐！”

沈明飞错愕地闻声回头，就看见在徐佳佳的带头领唱下，工作人员推着一个栗子蛋糕缓缓入场。

顾盼拍了拍他的肩，冲他笑了笑：“不会真以为我们没人知道今天什么日子吧？”

沈明飞又转头看向顾盼的眼睛。

他看过《风之少年》的花絮。他记得在那个花絮里，《风少》的剧组也给他过了一个生日。顾盼那时也站在他身边，和他说话。

那一秒钟他有一些时空错位的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