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兰时的哭腔和眼泪, 就像是钉子。
穆晏华停在那,既是被钉死了,也是被唤醒了。
他心里压抑却翻涌的情绪一点点消退, 理智回笼后,他才意识到自己说了多少“幼稚”的话。
多大的人了,竟还为过去那些事耿耿于怀。
更重要的是, 这些都与宁兰时无关。那么难听的话, 本不该往宁兰时耳朵里刺的。
他无声地看着无力却拼命抓着他的宁兰时, 看他微抖着肩膀,最终还是弯下腰, 单膝跪下, 微靠着床榻,揽住了宁兰时的肩背。
宁兰时伏在他的肩头,哭起来时带动着五脏六腑,总觉得哪哪都疼。
无论是昨日的肆虐导致的, 还是方才穆晏华那些话……总之就是让他疼到几乎快要不能呼吸。
穆晏华的手搭上了宁兰时的脊背, 他轻轻拍抚着,似乎是一如既往的温柔,给宁兰时顺着气,但他却什么也没有说。
宁兰时吸了吸鼻子,搂住了他的脖子,他抱得很紧, 甚至带着点害怕恐惧, 惹得穆晏华微微顿了下。
这天热起来了, 所以宁兰时只穿了单衣, 几番动作下,滑落下来了不少, 露出了他肩头斑驳惨烈的痕迹,足以瞧见昨日他发泄了多少情绪在这具身躯上。
后悔么?
穆晏华不知道。
他已经很久没问过自己的心了。
他只知晓对上宁兰时时,他从前学的那些克制、隐忍,就全部忘得一干二净,像个毛头小子一样,情绪上脑……
那份占有欲浓厚到他无数次在看着宁兰时时,想要将人拖走关起来。
就像现在这样,用一个镣铐,一根锁链,将其困在只有自己能踏足的地方。
穆晏华的眸光扫过床尾连接到了床柱上的锁链,哪怕宁兰时哭得他心疼了,他还是不想将其卸下。
两人之间安静了好一阵,宁兰时也缓了过来,他抿着唇,嗓音里还带着浓浓的鼻音:“你别这样说自己…我从来没有这样想过你。”
穆晏华眼睫微动,没有言语。宁兰时微微擡起头,学着穆晏华的样子,抵上他的眉心,那双柳叶眼湿漉漉的,仿佛被洗过的天空,格外澄净漂亮。
宁兰时轻声:“哥哥,我们冷静点聊聊,好不好?”
他想到,又觉得委屈,还红着的眼眶又湿了,朦胧了一片:“你总是什么都不与我说……我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呢?”
穆晏华一顿。
他搂着宁兰时的手紧了几分,将人在怀里扣得更紧。
穆晏华终于开口,嗓音亦有几分微哑:“你难道不知道你算什么吗?”
宁兰时听到这句反问,气就有点涌上来:“我怎么知道!你什么都不与我说!你在做什么,我不知道;你到底让程归查什么案子要抓六品官,我也不清楚,我在朝上想为你说话,想说是我的意思我都没法说!因为我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宁兰时撑着他的肩膀,难过又委屈:“甚至你至今都未曾真真正正地说一句心悦我,我与你说喜欢,你要么就是笑一下,要么就是亲一下,像招猫逗狗似的……你说我怎么知道你是真心和我在一起,还是把我当个过得去的脔丨宠逗着?!”
“你想要什么从不说,你为何不高兴也不跟我说,无论是拈酸吃醋还是开心,你都不会跟我表达,我什么都不知道……出门在外寄一次信便没了后续,甚至这次去剿匪更是一封平安信都没有报回来……你说我在你眼里到底算什么?”
穆晏华第一时间没说话,他凝望着一句句质问他的宁兰时,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