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家院子里这场年轻人的聚会自然是很难进行下去了。

谢意平是头一个走掉的。

并且心里一直惦记着“走开”。

——他是谢家嫡系最小的孩子,家族企业根基深厚,有如烈火烹油,他不用承担责任,只需安静的花钱,所以他的父母为他起名“意平”,既是期望,也非常写实。

也因此,他很少有被人不理不睬的体验。

他回到家时,仍有点回不过味来。

他母亲谢大小姐的麻将局刚散,太太们一边夸他,一边簇拥着往外走,他将头埋着,谁也不想理。

他母亲看见了,嗔道:“怎么拉着脸,人家和你打招呼呢。”

谢意平只好敷衍的叫了人,加快脚步上楼。

可惜刚走几步,就被头发花白的老管家拦住去路。

谢意平扭过脸,等着他妈发令。

谢大小姐端坐沙发上,被背后名家手笔的牡丹百景图一衬,更有人间富贵之意,“意平,白天有什么趣事,怎么不和妈妈说说?”

“什么阵仗啊我的妈,您有事说事。”

谢大小姐瞪儿子一眼,不过那眼没有力道,是轻飘飘的,“成天就会在外面胡闹,你舅舅回家这么多天了,你就不会去陪他说说话、聊聊天?”

“我当什么呢,”谢意平摆手,“那我这就去给他老人家请安呗。”

说着往上走,却还是被老管家拦着。

“奇了怪了,到底是让去还是不让去?”

谢大小姐递了个眼神给管家。

管家恭敬的取出一只……“笛子?”谢意平满脑袋问号,扭脸望着他妈,“干嘛的?”

谢大小姐双手交叠膝上,笑意盈盈,“你舅舅喜欢听,你们那么久没见,也给你舅舅表演一曲。”

“………”

被放养长大,谢意平还没试过在亲戚朋友面前“表演一首”。

乍一体会,那滋味颇“美”。

好在他从小学乐器,什么高难度的曲子都不在话下,即便是被赶鸭子上架,一曲阳关三叠仍让他吹得广阔辽远,一点儿不跌份。

古朴厚重的书房里,谢意平规矩站在中央,吹毕了一曲,将目光投向书桌后的男人。

十秒,二十秒,一分钟。

时间悄然流逝,唯有寂静。

得意跟着消散,唯余忐忑,谢意平叫:“舅舅?”

桌后的男人抬起眼,眉眼立体,目光深邃,像一片深海,“什么事?”

如果有外人在,一定会为他在谢家的出现而倍感惊讶,甚至掀起轩然大波。可惜,这里只有谢意平一个倒霉孩子,干巴巴的:“我吹完了。”

“嗯。”

对方兀自低头,翻过一页纸质文件。

纸张摩擦的声音在房间里格外清晰。

“……”?没下文了?

谢意平向来天不怕地不怕,嚷嚷起来,“舅舅,您不评论两句?我可是自己考上的民乐,半点没靠家里,这首阳关三叠还拿了奖呢。”

谢虞川动作顿了顿。

一旁的管家汗如雨下,知晓这位最是软硬不吃,谢意平在自己家里耍横惯了,怕是要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