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则宁的意识瞬间清醒, 他一睁眼看到的就是两只茸茸的狐耳，从怀中之人的白发中探出，在空调吹出的冷风中轻颤了一下。

朦胧的晨光穿过窗帘间的缝隙照在床上, 耳尖上的绒毛在光下呈现出些许透明之感，柔顺的白发铺了满床。

沈则宁呼吸一窒，狐耳少年正乖巧地躺在他怀里熟睡着, 他小心地将人松开些许, 撩起一缕遮住了半张侧脸的长发。

浓密的长睫像小扇子一样在白皙柔软的脸颊上投下了淡淡的阴影, 挺翘的鼻尖正点在沈则宁颈侧, 少年的呼吸温热，细细密密地扑在他身上。

蓬松的大尾巴从被子里伸出一截, 雪白尾巴尖儿还在无意识地晃动着。

沈则宁有些恍惚, 僵着身体一动都不敢动。他们的姿势太过于亲密，他手都不知道该怎么放了, 过了好一会儿才轻声唤了一句：“……白泱？”

少年的眼皮颤了颤, 缓缓伸开了双眼。

左眼泛着金色的流光，右眼蓝如澄澈的晴空, 又像是价值连城的珠宝, 因为刚醒来的缘故，眼中还带了一丝惺忪, 眼尾微微上挑，显得明媚又天真。

他的视线落在了沈则宁身上，迷茫中带了些许疑惑。

“你……”沈则宁喉咙忽地干涩起来, 第一次看到白泱的人形让他有些紧张, 半晌没有说出话来。

白泱眨了眨眼, 不明白沈则宁为什么这么早就把他叫醒, 正想翻个身继续睡时, 却扯到了自己的头发。

“呜……”白泱低呼了一声，疼痛将他从困顿中唤醒，他睡得迷迷糊糊的小脑袋终于清醒了一些。

……咦？头发？

蓝金异瞳瞬间瞪得滚圆，白泱的视线往下，看见了自己放在被子外面的双手。

纤长，细白，如软玉一般，是属于人类的手，不再是原型时那样毛茸茸的小狐爪。

……我变回来了？

白泱头顶的狐耳高高竖起，开心地扑到沈则宁怀里，跨坐在了他腰上。

“沈则宁，我变回人形啦！”白泱兴冲冲地对他说道，身后的大尾巴不停摆动着。

小狐狸人形时的声音听起来清亮空灵，尾音又有些软软的，薄被从他身上滑落，露出了半边光裸的背。

沈则宁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猛地坐起来。

“诶？”白泱懵了一瞬，因为沈则宁突然的动作，整个人摇晃了一下，差点从他身上摔下去。

沈则宁见状赶紧搂住他的腰，帮他稳住身形。

手下的肌肤细腻柔滑，腰肢纤细不盈一握，几乎一只手就能圈住。

他这才反应过来，白泱身上居然……什么都没穿。

“你干嘛呀……”白泱小声抱怨着，可等了好久也没听见男人哄自己，有些奇怪，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沈则宁这才回过神来，耳尖和脖子都漫上了秾艳的粉色。

他抓起被子将白泱紧紧裹住，连根头发丝儿都没露出来，将人抱起放在了床上，随后猛地翻身下床，冲进卫生间用力关上了门。

“砰——”

关门的巨大声响吓了白泱一跳。

沈则宁他是……生气了吗？

他歪了歪头，一只狐耳耷拉了下来，不解地看向紧闭的房门。

沈则宁并没有生气，他只是觉得……无法在房间里继续待下去了。

心脏猛烈地跳动着，几乎都要跳出胸膛。

他一手捂住眼睛，可脑中还是不断浮现白泱化成人形的模样。

以及……发间毛茸茸的狐耳，身后雪白蓬松的大尾巴……

沈则宁：“……！”

他倒吸一口冷气。

人不能，至少不该……

沈则宁深呼吸几下，走进淋浴间打开了冷水。

等到冷水把他身上的火彻底熄了，他才拉开门走出了卫生间。

白泱还保持着裹着被子坐在床上的姿势，听到声响，他转过头，带着水光的异瞳看向沈则宁，显得异常乖巧。

沈则宁肩上还搭着毛巾，水珠从他湿润的发间落下，染湿了身上的短袖。

以往他洗完澡都是直接赤着上身走出来的，反正是在自己房间里，除了一只小狐狸以外也没有被人。

可今天不一样，他规规矩矩地换上了衣服，连裤子都穿的是长裤。

沈则宁强行让自己忽视床上的少年，一点视线都没往那边投去，转身来到衣柜前开始找衣服。

沈则宁没想到白泱会这么快就变回人形，还以为他会先恢复一点记忆，因此并没有给他准备衣服。

白泱人形时的身量不高，腰也很细……打住！

他捶了一下柜门。

……不可以再想了！

他觉得热意又有蔓延上来的趋势，努力平复了一下呼吸，摒弃杂念，开始认真地给白泱挑选衣服。

他的衣服对白泱来说可能有些大，长衫之类的古装肯定是不行了，只能穿现代的家居服。

沈则宁拿了一件短袖和短裤出来，想想不行，又将短裤放了回去，换成了一条长裤。

白泱正低头发呆呢，头上就忽然落下了两件衣服。

一截白色的狐耳抖了抖从衣服从探出，他拿下衣服，委屈道：“干嘛扔我头上呀。”

“……手滑。”沈则宁干巴巴地解释了一句，轻咳一声，别过脸，“你……你先把衣服换上吧。”

他确实是手滑，本来打算放在白泱旁边的，可走过去后，看到从被子里钻出的尾巴，手一抖，衣服就落在了白泱头上。

白泱“噢”了一声，可穿着穿着，一只耳朵居然被短袖的领口卡住了，他惊呼一声，叫沈则宁来帮忙。

沈则宁没有过去，站在原地，足足离床有好几米，对白泱说：“我给你换一件吧。”

“可是我都穿了一半了。”白泱不想换，他只是卡住了一只耳朵而已，帮忙撑一撑领口就能将耳朵伸出来了呀。

“……”沈则宁没有办法，只好走过去。

他的短袖对白泱来说有些宽大了，看起来空荡荡的罩在白泱头上，下摆根本遮不住他上半身，露出了一截细韧的腰肢。

沈则宁走过去，闭上眼睛，摸索着将手伸向白泱。

他摸到了柔软的绒毛，是白泱头上的耳朵。

“不是这只耳朵啦！别摸了，好痒。”白泱说道，声音在衣服里听起来有些闷闷的，“卡主的是另一只。”

沈则宁手一顿，换了个方向，这次摸到的是白泱的柔顺的长发。

“……你到底会不会帮忙呀。”白泱催促道，“不要乱摸了。”

沈则宁：“……”

他的眼睛微微睁开一些，迅速看了一眼耳朵和领口的大概位置，便立刻闭上。第三次倒是没有摸错地方，顺利地碰到了领口，轻轻地帮着白泱把另一只耳朵拉了出来。

白泱的脑袋终于从短袖里钻了出来，他轻轻吐了口气，一睁眼，沈则宁又是站到了里床好几米远的地方，面对着墙壁。

……他今天好奇怪呀。

白泱有些纳闷地想着，理好了衣服，接着换上长裤。裤腰好大，他苦恼地蹙起了眉，系了半天的腰带才堪堪将裤子挂在腰上。

可是裤子穿好了，尾巴又被夹住了，放在裤子里不舒服，放在外面就会露出一点点臀部。

好麻烦呀。

白泱的耳尖动了动，尝试着将耳朵和尾巴收回去，可惜失败了。

看来自己的修为只恢复到能化形而已啊……

听到床边窸窸窣窣的动静，沈则宁问：“换好了吗？”

白泱刚把裤腰拉到尾巴下面，理了理衣摆遮住后面，有些迟疑地“嗯”了一声。

听到白泱的回答之后沈则宁才转过身。

短袖被白泱穿成了中袖，像件裙子一样遮住了大半个臀部。裤腿很长，盖住了脚面垂到了地上，只露出一点莹白的脚趾。

……忘记鞋子了。

沈则宁有些心累，打算去门口鞋柜拿另一双备用的拖鞋给白泱换上。

可他刚转身走向门口白泱就误会了，以为他要出门，着急地走过来想拉住他，却不小心被过长的裤腿拌了一下。

“小心！”沈则宁听到动静回头，正好看见这一幕，赶紧冲过去接住他。

在失去平衡的下一秒，白泱就落入了熟悉的怀抱里，沈则宁揽住他的腰，扶着他站好。

他将脑袋埋进沈则宁的肩膀，忽然就觉得有点委屈，“你今天好奇怪啊。”

白泱抱怨着，尖尖的狐耳擦过沈则宁的侧脸，“……对我好冷漠。”

沈则宁愣了愣，这才发现之前只顾自己别扭了，完全没有考虑白泱的感受，对于白泱来说，自己起床后的态度确实有些怪异了，对他没有往常那样……亲密了。

“……对不起。”沈则宁低声对他道了歉。

白泱低头思考了两秒，还像小狐狸时那样，埋在沈则宁怀里蹭了蹭，扬起脸，小声说：“好吧，我原谅你了。”

……真是好哄。

看着他这么乖巧的样子，沈则宁心里都有些愧疚了。

纠结归纠结，他不应该让白泱感到难受的。

沈则宁伸手替白泱顺了顺长发，“以后不会这样了，我保证。”

*

沈则宁给白泱挽好了裤脚，才和他一起走出了小屋。

“早啊，老板。”沈一正打算去鸡舍把鸡放出来，路过沈则宁时打了声招呼，看到他身边的狐耳少年时有一瞬间的卡壳，“这位是……白先生？”

白泱抬起手跟他打了个招呼，少年模样的他站在阳光之下看起来朝气又可爱。

身旁忽然传来一声惊呼，沈则宁和白泱回头，动作出奇的同步。

原来是季庭秋又来茶馆打卡了。

只要不是困在秘境里出不来，他每天都要来茶馆坐一坐，这段时间在秘境的锻炼和沈则宁做出的带有灵力的食物的双重加持之下，季庭秋的修为突飞猛进，隐隐有即将达到筑基中期的趋势。

季庭秋蹦蹦跳跳地跑到他们身边，先跟沈则宁打了个招呼，说了声早，便围着白泱转了一圈：“你你你……你是那只小狐狸！”

“你可以变成人啦！”季庭秋惊喜道，“没想到你人身长得这么漂亮。”

听到夸赞，白泱的尾巴不由自主地晃了晃，很有礼貌地矜持道：“谢谢。”

白泱和季庭秋差不多高，两人站在一起就像同龄人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