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接上白瀛就能离开南洲回到酒楼里, 没想到居然出了这种意外,看来还得在曜郢城里停留一段时日了。
沈则宁去找了曜郢城中最好的客栈,挑了客栈后方的一处小院落, 本想着是独门独院的“小别墅”会比前面的房间要精致些,也更为安静,结果徐霄延考虑到要是找到白瀛和容青了, 住在客栈里会不太方便。
……确实, 如果按照刚才那年轻妇人所说的, 容青那种情况, 将白瀛接来客栈确实太过显眼了。
还是得像白泱安置白瀛的那样去租个宅子。
从客栈出来后,他们去找了牙人, 在和牙人看房的时候, 沈则宁有意无意地提起过白瀛之前住过的那套宅子,想看看牙人会不会知道些什么。
“这位爷, 您从哪儿听来的这些?”听完沈则宁说的, 牙人忍不住问道,“那家啊……嗐, 太晦气了。不过您放心, 我是绝对不会带您去看那种闹鬼的宅子的。”
沈则宁:“……”
我倒也不是这个意思。
“真的是闹鬼吗?”沈则宁说,“也没听说死过人啊。”
“没死过人咋了, 还不许鬼串门吗?总之啊,那个宅子,前段时间就像被什么邪祟盯上了一样, 阴森森的, 可吓人了, 连带着周围几个坊的生意都不好做了。”
牙人说着, 还叹了口气, “房价,租浴喜金,全都跌下来了,佣金没多少,价格一低再低都难以脱手。”
沈则宁继续闲聊似的问他,“我听说那个宅子是换人了吧,之前住在那儿的人呢,还活着吗?”
他当然知道白瀛此刻肯定不知道在哪儿活蹦乱跳的,故意问的严重些只是想知道牙人会不会忍不住跟他八卦点什么。
果然,牙人一听,立马接话道,“那个红衣小美人啊,好像是失踪了吧。唉人生得太美也不是好事,就算是男人也不安全啊。不是被官家少爷盯上,就是被邪祟盯上,现在大概已经被邪祟带走强娶做妻子了吧。”
听到八卦里现徒弟被前徒弟强娶豪夺的冤种师父徐霄延:“……”
沈则宁差点没忍住,有点想笑,为了以防万一,还向牙人确定了一下,“大家都在说邪祟邪祟的,有人知道那鬼到底长什么样吗?”
“瞧您说的,咱们普通人哪见过鬼啊,不过倒是听说住在那个宅子附近的小孩子看见过,是个戴着面具的男鬼。”
徐霄延:“…………”
白泱:“……”
看来没错了,白瀛他,确实和容青一起跑路了。
沈则宁的问题太多,牙人没多久便警惕起来,“您问这些做什么啊?”
此时他们一行人即将要走到待租的宅院前,牙人问这话的时候,天上正巧飘来了一片云。
方才还灿烂无比的阳光瞬间被遮住,眼前的宅子和周围无人的巷路忽地暗了下来。
没有了炙烈的日光,连这片地方的温度都下降了一些。往好处想是没太阳了,凉爽;往坏处想就是……
牙人后退一步,咽了咽口水,“你们……”
问了这么多邪祟相关的,还总将话题往宅子里住的人身上拐,这到底是认识那个红衣小美人还是……还是……
最近几日曜郢城内风言风语不少,总有人说自己大晚上撞见鬼了。要他说,鬼怪要出来也不用专门等到夜里,那座宅子里缠着红衣小美人的男鬼不就是大白天出来的吗!!!
牙人胡乱脑补了一大堆有的没的,沈则宁见他一副随时准备撒腿跑路的模样,赶紧找补,说他们只是对这种神神叨叨的事情感兴趣罢了。
牙人:“……您几位是天师?修士?不对,这瞧着也不像啊……”
沈则宁:“只是对鬼怪传闻好奇的普通人罢了。啊,这宅子不错,我们就租这个吧。”
这话说出来倒也不是为了打发牙人,现在看的是牙人手上的最后一套宅子。
这套宅子确实不错,位于城西一处人少且安静的坊内,两进两出,带有四间屋子。
里面家具都是齐全的,可以直接拎包入住。
付了钱,送走疑神疑鬼的牙人后,等沈则宁他们安顿好,大半日一晃便过去了,现在都已经是下午了。
街坊邻居那儿打听不出什么,牙人那儿也不行,看来这里的平民百姓对这种神鬼之事还挺忌讳的。
沈则宁将主屋里面的床收了起来,换成了他们常睡的那种。四个房间,徐霄延住一间,崽子住一间,他们一间,到时候找到白瀛了,剩下那间给他,正好够。
至于容青……反正他现在好像只能以神魂的方式出现,住不住都没事儿……吧。
看那牙人的表现,就算直接没说出来,沈则宁也能看出闹鬼这件事在曜郢城里传的满城风雨。
沈则宁把崽子丢进婴儿床,在外面加了个结界,对白泱说,“走吧,我们到街上看看,说不定茶楼里会有人谈论闹鬼的事情。”
“等等。”在被沈则宁牵着走出房门前,白泱指了指被困在结界里,满蛋壳都透着不乐意,就差把“我不开心”四个大字写上的崽崽,“不带上它吗?”
要是把崽崽单独留在屋子里,到时候等他们回来又要闹了。
“宝贝,我们在凡人的地盘上,没有哪个凡人出门会带这么大一颗蛋的。”沈则宁无奈地捏了捏小狐狸的指尖,“这样太奇怪了,我会拜托系统让它帮忙看顾一下的。”
“哼,我又不是你们的育儿保姆。”系统听到这话,嘟囔了一句。
沈则宁早有准备,“你确实不是,但我有个积分交易想跟你谈一下。”
系统立刻道:“好嘞,本系统来啦!”
*
曜郢城作为离国的都城,自然是比其他城池都要热闹繁华,道路宽阔,两侧建筑鳞次栉比,路上行人的衣着打扮看起来也是不愁吃穿的样子。
来到曜郢城大半日,他们竟一个乞丐都没见到过。
连穿着打了补丁的衣服的百姓都很少,就算是之前他们询问的年轻妇人,看着穿着麻布衣裙,头戴木簪,但一座宅子说买就能买下,家里布置也只是简单朴素一些而已。
这里的地面也很干净,都是用青石砖铺就的,在沈则宁的印象里,这种场景只会出现在不真实的古装偶像剧中,现实中的古代可还达不到这种程度。
也可能是因为这里是修真界中的凡人都城吧,看上去还怪有钱的。
曜郢城百姓的生活水平确实不错,城中最多的便是各种食肆和娱乐场所。
三人选了个最大最热闹的茶楼,走进去时,说书人正准备开始讲故事。
说书人摸了把下巴处的山羊胡子,折扇一展,就开始说起了近日曜郢城中的传闻。
“却说那日夜里,黑云蔽月,一丝光亮也无,陈姓书生正往家中走去,忽地眼前一花,空无一人的路上,竟是凭空出现了一顶纸做的轿子。陈姓书生像是被定住了似的,脚下根本不听使唤,愣是站在原地没有动弹。眼看着那轿子离他越来越近,不知道从哪儿刮来一股妖风,吹起了轿子上纸做的帘子,里面竟坐着一位美人。那美人皮肤白皙,眼若秋水,顾盼生辉,可等她转过头来,半张脸却是如融化的蜡一般,滴滴答答往下淌着血水……”
说书人的声音越来越低,像是刻意要营造恐怖的氛围似的,周围的听众们紧张地盯着他,都在等着下面的故事。
沈则宁他们也跟着听了半天,可这故事越说越往后,听着就是个普通的鬼故事。
“这说的是某个话本里的故事吧。”白泱失望地叹了口气。
在听到说是近日传闻的时候,他还真的期待了一下,以为说书人会说起什么和白瀛有关的。
沈则宁捏捏白泱的手安慰了下,给他倒了杯茶,正想悄悄用灵力调下温度时,邻桌的客人听到白泱这话,笑道,“你们一看就是外地来的吧,这可不是话本里的事。那位陈姓书生,现在还在家里躺着呢!”
“兄台好眼力,我们的确是今日才来到曜郢城中。”沈则宁放下茶壶,做出了一副很感兴趣的模样,“躺在家中?难道说书的这位先生讲的都是真的?”
“那当然了!”邻桌的蓝衣青年一听有人感兴趣,顿时来了八卦的劲儿,“你们来的可真是时候,最近城中,到处都在闹鬼呢。”
到处?都?
沈则宁和白泱一同顿了顿,对视一眼,连徐霄延都看向了蓝衣青年。
他继续说道:“那个姓陈的书生是第二日清晨在巷子里被人发现的,大腿的腿根处像是被刀砍了似的,在医馆醒来就直说自己见到女鬼了,伤口也一直不见好,乌黑溃烂,用什么药都没用。”
“医馆的大夫一开始以为是中了毒,那些见鬼的胡话也是因为毒素的影响。可神奇的是,几位大夫都替他把过脉,不仅毫无中毒的迹象,他的脉象还非常平稳,别说中毒了,摸起来就像是根本没受伤一样,但那处深可见骨的伤口确确实实留在他的大腿上。”
“而且啊,陈书生的家人报官后,到现在已经好几日了,根本找不到伤人的凶器。那个巷子周围的人们也没听到有什么动静,附近都搜过几回了,连个可疑的人都没有。”
蓝衣青年一口气说完,猛灌了一大口茶,这才接着道:“不仅是这个陈姓书生出事了,城北的一个富商最近也倒了大霉,总说家里有小孩在跑,但他家中分明只有一个刚刚及冠的儿子和刚定下亲事的女儿,家中也越来越诡异,总是阴气森森的,这下不仅儿子没人来说亲,就连女儿的婚事都差点要黄了。”
“大家都说,这一切的源头,就是永平坊的那个宅子……”
永平坊正是白泱安置白瀛的地方。
默默听了许久的徐霄延忽然问道,“关于那个宅子,你都知道些什么?”
蓝衣青年正好对传闻中的红衣小美人很感兴趣是,便滔滔不绝地开始说了起来。
不过他说的和牙人,还有年轻妇人说的并没有什么不同。最后都是以红衣少年不见踪影结尾。
“一个大活人,总不可能凭空消失吧。”这次说话的是白泱,“这么多人,这点事情传来传去的,就再也没人见过他了吗?”
白瀛被封印修为伪装成凡人之后,白泱根本感受不到他的气息。曜郢城这么大,要找一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根本不知从何找起。
难不成得从这些闹鬼传闻的当事人那儿一个个问过去找找线索吗?
蓝衣青年挠了挠头,“这就不清楚了。不过你们要是对这种事情感兴趣,可以等晚上,入夜了之后再到街上打听打听。”
沈则宁好奇道,“晚上?为何要等到入夜才行?”
“啊,差点忘了,你们是外乡人。”蓝衣青年笑了笑,指着茶楼里挂着的一个精巧的花灯,“今日正好是鹊星节,也不知道谁先起的头,说这些传闻正好赶在鹊星节之前,就是那些鬼怪邪祟在阴间待久了,也想来凡间体会下一年一度的灯会,凑凑热闹。到时候应该会有不少人议论这事儿,我听说还有胆子大的好事者想看看自己能不能见到一只鬼呢。”
蓝衣青年又跟他们好好科普了一下什么是鹊星节。
三人听了,大致明白了,就是一个非常热闹的花灯节,入夜之后,各种活动会一直持续到第二日清晨,算是曜郢城中非常重要的节日了。
他们在茶楼中坐了一会儿,又跟蓝衣青年聊了许久,这会儿暮色四合,天很快就要暗下来了。
茶楼外的街道上,商贩们已经在开始布置摊位,准备营业了。
花灯被依次挂起,不一会儿就铺满了道路上方,街边的商户也在布置门面,小二们来来回回地走动搬花灯,有的小而精美,做成了花朵和云彩的模样,有的大气磅礴,做成了瑞兽的样子,看上去足有两三人高。
鹊星节不仅可以赏灯品尝美食,许多年轻人还会就此机会寻找心仪的对象。沈则宁他们和蓝衣青年不过萍水相逢聊了几句,还不至于到能一起结伴赏灯的程度。
蓝衣青年看外边花灯都快挂满了,急忙告辞,回家准备换衣服收拾收拾自己,看看能不能在晚上遇到一位心仪的姑娘。
“我娘三天两头催我成婚,这回肯定挑好了衣裳等着我呢。唉,不说了,各位,我先走一步,有缘的话,灯会上再见。”
蓝衣青年走后,他们先回了租下的宅子里接崽崽。
鹊星灯会可是要通宵的,沈则宁和白泱也不确定什么时候能回来,只好把崽子带着一起。
崽崽的晚饭也该吃了,沈则宁先喂了点灵力给崽崽,白泱再补了一些。
但他喂崽崽的时候正想着白瀛的事情呢,一不小心就喂多了。
“嗝~”
一声稚嫩的,几不可闻的声音在房间内响起,沈则宁总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了崽子打饱嗝的声响,“泱泱,你刚才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诶?”小狐狸愣了愣,他刚才有些心不在焉的,根本没注意有什么动静,不确定地回道,“……没有吧?”
沈则宁捏了捏他的脸,“好吧,可能是我听错了。别太担心了,我们会找到小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