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东, 安康坊,陈府。
屋门被轻轻掩上,大夫背上药箱, 叹着气走了出来。
陈母见状,挥开丫鬟的手,迎了上来, “我儿子他……他怎么样了?”
大夫摇了摇头:“夫人还是另请高明吧, 某医术不精, 对令郎的伤势实在是无能为力啊。”
陈母脚下踉跄, 丫鬟连忙扶住她。
她捏了捏手中的帕子,定定神, 让管家将大夫送出去。
“夫人, 这已经是请来的第七个大夫了。”丫鬟劝道,“夫人要不要……试试别的法子?”
丫鬟说的隐晦, 可陈母正是对这类事情敏感的时候, 立刻就明白了她在提议什么。
“……此等怪力乱神之事害得我儿还不够惨吗!”陈母呵斥了一句,收回手, 挥退丫鬟, 独自进了陈书生的屋里。
屋外天气晴朗,阳光明媚, 陈府高耸的院墙上方那一小片天空还不时有鸟雀飞过,留下一片“啾啾”之声。
而屋内却窗户紧闭,窗变都挂上了厚重的帘子, 光线暗沉, 陈母走在屋内, 几乎都要手持着灯烛才能前行。
分明是炎炎夏日, 床前居然还燃着炭火, 熏得屋内如同蒸笼一般。
陈母走一步就要擦一擦鬓角的汗,等来到床前,掀开层层帷幔后,里面赫然躺着一位脸色青白的年轻人——正是几日前遇袭的陈书生。
他的脸色白得不似活人,头发散乱,若不是胸口还有微微的起伏,恐怕旁人真的会以为这里躺着的是一具尸体。
陈母看着儿子这副模样,眼眶一红,又赶紧拿着帕子按了按。
那日受伤之后,陈书生的伤口一直在恶化,请了那么多城内知名的大夫,用尽了珍贵的药材,却还是一点效果的都没有。
伤口乌黑溃烂,黑色的纹路不断向四周蔓延,在苍白的皮肤上组成了诡异的纹路。
陈母坐在床边,忍受着旁边炭盆传来的阵阵热浪,在屋内待了许久。
直至暮色四合,她才从儿子的房间里走了出来,内心挣扎一阵,还是唤来了丫鬟,向她细细交代了一番。
事到如今,也是能试试其他的法子了。这毕竟,是她唯一的儿子啊……
*
陈母并没有等待多久,第三日,一辆带着国师徽记的马车停在了陈府的门口。
马车中走下来了四位相貌不俗的年轻人。
陈母一大早就起来了,亲自在大门口迎接,见马车上的人下来了,立刻恭敬地低下头,正要寒暄两句,就被其中一位红衣少年给打断了。
“场面话就不必说了,直接带我们去你儿子的房间吧。”
陈母愣了愣,没想到国师府中来的人居然会这么直接,差点没反应过来,还是后面的青年温声说了句“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带我们过去便可。”这才忙不迭开始带路。
陈府占地面积颇大,一路上朱楼碧瓦,丹楹刻桷,四人跟着陈母走了许久才走到陈书生的院子里。
陈书生是府中唯一的嫡子,陈父陈母对他寄予厚望,祖母也从小宠着他,住的院子也是最好的。陈书生自己也争气,考过了童试之后,今年八月很快就要参加解试了,没想到却遇上了这种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