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眠眠, 你刚刚说,下周一是要去哪里参加素描大赛?”
最新款宝蓝色宾利后座,戚时侧头看着祝辞眠, 缓声发问。
“就在苏城!”祝辞眠又重复了一遍,他眼睛亮晶晶的,语气也难掩兴奋, “之前暑假去玩的时候我就好喜欢苏城,没想到这么快就又有机会再去了!”
中考完的暑假, 祝辞眠和戚时还有乔燃三人,进行了一趟为期十天的周边游。
原本乔燃是想去更远的城市甚至出国玩的, 但大人们都忙于工作没空陪同, 又放心不下祝辞眠的身体, 因此最后三人只定了周边游。
但好在也玩得很开心。
祝辞眠当时最喜欢的就是苏城,拍了很多张照片,还画了不少写生。
想到什么, 祝辞眠又补充道:“老师说我们是坐周一上午的高铁过去, 但其实是周二才比赛,所以周一有大半天时间都留给我们自由活动!”
这样就可以再逛一逛了!
祝辞眠一想到就觉得很开心。
戚时“嗯”了一声, 他又不动声色问:“你们班美术特长生都去吗?”
祝辞眠没听出戚时这句话里的隐藏含义, 他想了想,就点头如实道:“应该都要去的?因为之前好像是大家都报名了。”
戚时垂眼, 唇角绷了起来。
因为祝辞眠这个回答于他而言, 就自动变成了四个字——
周扬也去。
又有周扬。
开学后祝辞眠和戚时才知道, 周扬也正好是美术特长生。
开学快一个月了,这一个月里, 祝辞眠都是和周扬同桌的。
戚时当然有想过私下同祝辞眠的班主任提出来, 不让他们两个人同桌。
事实上, 这是在得知祝辞眠要和周扬同桌时候,戚时的第一想法。
但他最后还是没有这么做。
因为他既无法瞒着祝辞眠去提这个要求,更无法直白告诉祝辞眠不想让他和周扬同桌。
戚时对祝辞眠有很多很多欲-望,但他都不会让祝辞眠知道。
至少现在还不会。
戚太太的那句“不到时候”,就像是把戒尺一样,时刻悬在戚时头顶。
于是戚时能做的,只有日复一日的自我克制,同时,不放过任何一个能和祝辞眠保持接触的机会——
比如每一个不拖堂的课间,午餐午休时间,当然更重要的,是课后还有周末,没有周扬也没有任何人再打扰的时间。
虽然有的时候课间戚时来找祝辞眠的时候,会正好看到祝辞眠在和周扬聊天。
虽然周扬课后亦或周末总想约祝辞眠出去玩。
但他们的状态好像保持住了一个微妙的平衡,那就是——
除去在学校里大家都上课的时候,戚时无法实时掌握祝辞眠和周扬的相处,但其他时候,即便周扬放学后或者周末约祝辞眠玩,那戚时也都会在。
因为戚时说不出限制祝辞眠外出的话,即便他心里真的很想,但他或许永远都不会说出口。
那就只能像小时候一样了,祝辞眠和谁去哪里玩,他就一起去。
好在祝辞眠好像对这样的模式也很习惯了,他并没有表露出分毫不情愿,甚至有次还在周扬提出了“这次就我们两个人去玩,不带戚时可以吗?”的时候,毫不犹豫拒绝了。
因此周扬的选择只有两个,要么约不到祝辞眠,要么一约就绝对会有戚时…
只是戚时本以为这个平衡状态会一直持续下去,直到高中毕业,但却没想到这才过了不到一个月,现在竟就要被打破了。
因为祝辞眠下周一要和周扬去苏城参加比赛了。
这个念头一旦涌起,戚时心底就难以抑制感到焦躁。
极度的焦躁。
可表面上,他也只是不自觉两只手交叉,攥紧了手指的骨节,再开口时候,语气却依然还是平稳的:“眠眠,真的不要我陪你一起去吗?我们之前不是说好的?你如果去外地比赛,我都会陪你。”
这确实是半个月前祝辞眠报名比赛时候,两人说好的。
事实上当时说好的还有另一半,那就是很巧的,当时戚时也被他们班老师统一报名了数学竞赛。
两人说好如果不在海城本地,那就可以互相陪同一起。
但在今天之前谁也没想到的是——
“不要哦,”祝辞眠摇了摇头,软软道,“你也正好是周二比赛,周一就要坐高铁过去了哇,你怎么陪我?”
就是这么巧的,戚时的数学竞赛和祝辞眠的素描大赛正好同一天同时间段,却不在一个地方。
祝辞眠在苏城,戚时则要去南城。
两个城市虽不算远,但高铁也要将近两小时了。
“我其实可以不…”
“戚戚哥哥不可以!”猜到了戚时后面的话,祝辞眠罕见态度略显强硬打断他,虽然嗓音还是软绵绵的,但语气真的很坚决,“我还等你再拿第一名的奖杯回来给我玩的!”
祝辞眠也在长大,他毕竟已经高一了,在这样的事情上,即便心里确实也很想要戚时陪,但他还是不会让戚时为了陪他而放弃任何竞赛的。
戚时当然明白祝辞眠的想法,但他还是没有立刻应下。
他想要陪祝辞眠去,和周扬有关,但绝不仅仅是因为周扬。
更多的还是对祝辞眠身体的不放心。
毕竟从五岁那年起,一晃十年而过,两人还从没有过这样真正意义上要分隔两地的经历。
即便只是一天半的分隔,对于戚时来说也足够漫长了。
见戚时沉默,祝辞眠就又像惯常做的那样,伸出手轻轻去拽戚时的校服下摆,放软了语气小声道:“我真的可以的,会照顾好自己不让你担心,何况我也不是一个人去,不是还有老师,有周扬和其他同学吗?”
听到其中某个名字,戚时不自觉蹙了下眉。
但只是一瞬便松。
戚时的目光,从祝辞眠望着自己的澄亮眼眸,落到他拽着自己校服下摆的细白手指上。
片刻后,戚时喉结微动一下,他心里无声叹了口气,终于还是“嗯”了一声算作同意。
从来就没办法对祝辞眠说出个“不”字。
祝辞眠立刻弯起眉眼笑了,他又抬手食指和拇指交叉给戚时比了个心,甜甜道:“戚戚哥哥你真好!”
……
不过这个“好”的“代价”,就是正好今天是周五,从两人回家之后到接下来的周末两天,戚时都比往常对祝辞眠还要盯紧。
周末不但两个人都没有出门,甚至就是在戚家别墅里,除了吃饭,其余时候祝辞眠基本都没有出过戚时的房间。
那同样的,他也基本只和戚时有交流。
戚时简直就像是要把即将分隔两地,不能见面的那一天半时间提前找补回来一样。
不过祝辞眠倒也并没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的。
但即便是这样了,等终于周一的早晨,还是有个小意外。
往常无论周内还是周末假期,从小就都是戚时比祝辞眠早起的。
祝辞眠早已经习惯了睁开眼,看到从浴室走出来的,整洁而又清爽的戚时。
也习惯了被戚时叫醒而不是被闹钟叫醒。
可周一早晨,祝辞眠是被闹钟叫醒的。
他睁眼的那个瞬间,戚时竟然还躺在他身侧没有起。
祝辞眠微愣一下,他下意识开口问:“戚戚哥哥,你…”
祝辞眠想问“你还没起吗?”,可他才只开了个头,整个人就被戚时隔着柔软棉被抱住了。
戚时手臂力道出奇大,拦在祝辞眠腰间,即便隔了棉被,祝辞眠竟都还能感觉到一种近乎“禁锢”感。
微微一怔,祝辞眠没有挣开,他又抬手揉了揉眼睛,仔细去看戚时神情。
戚时明显也是刚醒,没有打理的头发随意垂在额前,有捋头发略长,快要垂到了戚时眉眼,削弱了两分往日的冷淡感,但却依然不显得随和。
正相反,他此时此刻看向自己的眼神…
祝辞眠能感觉出和平时很不一样,可具体是哪里不一样…
祝辞眠又不会形容。
想了两秒,祝辞眠忽然想到了前两天他才学到的一种动物——鹰隼。
虽然从没见过鹰隼,可在对上戚时现在眼神的瞬间,祝辞眠脑海里不自觉就浮现出了这两个字。
“眠眠,”戚时开了口,嗓音含着晨起时候独有的哑意,他语调很沉,像在竭力克制什么快要满溢而出的东西,竟又把早已说好的,达成共识的问题再次问了一遍,“真的不要我陪你一起去吗?”
可祝辞眠这一次没有立刻回答“不要”,他只是仰着脑袋看了戚时两秒钟,忽然软声问:“戚戚哥哥,你是做噩梦了吗?”
戚时顿了顿。
嗯,做噩梦了,梦到你被周扬抢走了。
他在心里这样回答。
可对上祝辞眠那双因为才醒还尚显朦胧,却又蕴满关心意味的眼眸,戚时最后也只是囫囵“嗯”了一声。
放开了祝辞眠,戚时坐了起来,下床往浴室走,留给祝辞眠一句:“我先洗漱,时间还早,你可以再躺一阵。”